一個所謂上層階級的人彰顯身份的方法不外乎衣、食、住、行。
初央還有娘的時候,這些都是媽媽替她打理,出席什麼場合穿什麼樣的衣服坐什麼樣的車,吃中餐吃西餐的禮儀,騎馬滑雪陶藝高爾夫,家庭給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選擇自己的愛好,媽媽是為她提供執行條件的那個必不可少的主導者。
從前她可以活的像個大小姐,仗着媽媽的寵愛無法無天。
現在沒了家的孩子隻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披上一副虛假的皮囊,沒了高定全妝豪車出行,簡單牛仔褲針織長袖的站在馬路邊啃包子等車的初大小姐也可以顯得十分平易近人。
但長久下來養成的高傲習慣,一時之間還是改變不了。
就像她看見那輛庫裡南緩緩駛來,穿着西裝人摸狗樣的司機下車替她拉開副駕駛車門的輕蔑一瞥,捕捉到這一眼神的初央隻覺得好笑。
車内有她不喜歡的香水味,初央并沒有第一時間上車,站在原地,小口啃着手裡的包子。
“車裡有味道,散散。”她說。
司機隻能在邊上站着,等她什麼時候吃完最後一口包子。
磨蹭了三分鐘,初央把塑料袋扔進垃圾桶,帶着一身肉包子味上車。
司機關門的聲音有點大。
初央挑眉,低頭玩手機。
車内安靜極了。
這不是她的車,也不是她的司機,她沒有資格在别人的地盤造作。
換駕照這事提到接下來日程首位。
次位是花周川鳴的錢買幾輛車出行。
再其次是找個助理。
她在國内沒有自己的資産,所擁有的大概也隻有周家别墅角落裡堆積的她十八歲錢買的小玩意,她也沒窮到要賣首飾變現的程度。
勞動力是首要資源。
庫裡南開到某家粵菜館,意料之外門口站着個男人。
這麼說可能有點普通。
但那是個穿着定制白襯衣精緻到袖扣的男人,個子高,臉也不差,可能是在門口等了有一會兒,表情淡漠,看見熟悉的車後心情稍霁,上前拉開後座車門。
時隔多年,她的前未婚夫長高了,成熟了,也更紳士了。
言情文男主的臉,如果西裝革履的話精英氣質會更明顯,但他今天看起來挺休閑,西裝外套不知道跑哪去了,襯衣扣子也解開幾顆,袖子挽到手肘。
人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更何況初央跟沈扶南從小就認識,要說如今再看有什麼驚豔也不至于,也就那樣吧,她又不是看臉的人。
“你的司機好像不太樂意來接我。”初央看似不太在意地提了一嘴。
同樣下車的司機後背一涼。
沈扶南看了眼司機,沒說什麼,引着她進去,“剛點好菜,在三樓包間,你一會兒看看有沒有别的想吃,——他家石斑魚不錯。”
“可以呀,挺久沒吃魚了。”明明昨晚才幹完一整條清蒸魚。
這家館子不像一些私密的會所,看起來十分家常,一樓二樓很是熱鬧,三樓才稍顯安靜,他們落座後有人詢問要不要上菜。
初央快餓死了。
上菜,趕緊上菜,她一整天沒吃正經飯。
她在狼吞虎咽的時候,筷子長期霸占那條石斑魚的時候,一手時不時喝口茶潤潤嗓子的時候,沈扶南就在一邊欲言又止。
沈氏集團現任總裁沈總,面對“失蹤”六年的未婚妻,此情此景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她吃的可真香。
等她吃完一條魚後,沈扶南才找到機會開口,“阿央,我們的訂婚……”
儀式什麼時候舉行八個字被初央一句話卡在了喉嚨裡沒能出聲。
“放心,聯姻是沈家跟周家的事,我姓初,跟我沒關系。”
沈扶南:“……”
她是不是看見熱搜誤會了?
沈扶南鼓起勇氣繼續道:“那個熱搜……”
“我看見了,哦,還沒祝你們訂婚快樂啊~”
她語氣輕松的就像是在祝福多年好友終于找到一生所愛。
沈扶南:“阿央,我跟夏栀不是你想的那樣。”
都“夏栀”了,還“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呵呵哒。
“你放心,我是為了我弟弟回來的,”初央一臉誠懇,徹底掐滅他心裡沒說出口的幻想,“絕對不是因為你或者周夏栀。”
沈扶南的臉色一時之間很好看。
他前一天上熱搜,第二天就有初央回國的消息,盡管兩人的訂婚也從未落實,隻是長輩口頭約定,但沈扶南對初央的感情是特殊的,說一點都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自作多情,以為她是被搶了未婚妻的位置所以生氣。
她當然有理由生氣。
但熱搜又不是真的,那隻是一場再尋常不過的飯局而已,外面說的那些都是媒體添油加醋,而且他的身份也沒有曝光,熱搜位置也很靠後,幾乎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沈扶南試圖從初央臉上找到那麼些許介意,結果看了半天也隻看出她對今天這頓飯的石斑魚跟白斬雞十分滿意,一時心裡五味雜陳。
今天除了這件事,沈扶南也并沒有其他要跟她談,一時間沉默下來,專注吃飯。
太久沒見,兩人生活沒有什麼交集,家庭方面,初央那邊家裡全是雷,他沒必要給人找不痛快,自己家,她不問,他也不可能主動提。
于是隻能從個人生活上入手。
“你在國外過得怎麼樣?”沈扶南問。
“還行吧,活着。”
活着兩個字一出,氣氛明顯沉重了。
“你以後想留在江城嗎?”
“看情況呗,”初央說,“說不準的。”
“你為了你弟弟回來,我聽說他現在在職高,成績一般,”個人有個人的生活,初央離開後,沈扶南忙着讀書接管家裡的産業,并沒太注意周家,要不是初央回來,他都不知道初現已經被趕出周家這事,現在這點資料還是今天一早查到的,“我也很久沒見他了。”
這應該是在解釋。
初央不太在意。
那是她的親弟弟,不是沈扶南的親弟弟,他關不關照的有什麼意義?就連她這個親姐姐要不是突然一場噩夢得知自己離開後弟弟變成什麼樣,估計也不太可能回來。
畢竟她當時以為,好歹初現是周川鳴唯一的兒子,不至于養成個廢物吧?
可誰知道呢。
兩人吃完飯,下樓,沈扶南替她拉開車門,這時候司機已經換人了。
他是個拉開車門的保護姿态,初央被他擋住大半個身體,垂頭坐進去的時候,沈扶南像是察覺到什麼往旁邊角落看了一眼,眉頭微皺,随後關上車門,拿手機給人發了條消息。
把初央送回家後,他才撥通電話。
“一個小報記者,剛剛攔截下來了,拍到您的正臉,但是沒拍到初小姐的臉。”
“最近跟着我的也是這群人?”
他身為集團總裁不至于平白無故被人拍到行蹤,更何況他家就是搞傳媒的,圈内人都知道哪些料該爆哪些料不該爆,不會蠢到在太歲頭上動土。
上次隻是一個正常小聚,沈家周家吃了頓飯,卻被爆出照片,沈扶南就已經覺得不正常了。
有這個膽子的,要麼蠢,要麼就是受人指使。
“這個人說的報社我查了,不存在,後來又仔細問了才知道他們不是在公司任職,屬于網絡組織,平時在線上接單,最近接到了關于您的單子才來跟。”
“下單的人?”
“線上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