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采臣聞了聞,稱贊:“好酒啊。”
老頭飛奔過去将那些搬酒的小鬼罵了個狗血噴頭,氣紅了一張臉回來,搓了搓手對薛茗笑道:“這酒是萬鬼盛筵上所用,少一壇都不得,所以要盡快安排處理,耽擱了你的時間,見諒。”
薛茗一聽,趕忙順着他的話問,“老先生,這萬鬼盛筵是什麼情況?”
“稀奇,你這活人還打聽起死人的事來了。”老頭領着薛茗上樓,回道:“前些日子鬼皇突然殒命,也不知是出了什麼狀況,其後四大鬼王齊聚此地召開萬鬼盛筵,應當是為了選舉出新的鬼皇。”
搞這麼正式?薛茗在心裡吃驚,還以為這些鬼都是随便飄來飄去的,沒想到内部竟然還有體系的存在。
薛茗不關心誰當鬼皇,隻惦記着鬼蜮何時能解開,“那這宴席要開到何時何日?”
“誰知道呢?”老頭道:“四大鬼王明争暗鬥許久,原本鬼皇還在時尚能維持和平假象,而今群龍無首正是紛亂的時候,最後少不得要鬥個你死我活。”
随後他随口道:“快則一年半載,慢則五年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薛茗一陣絕望,一場宴席要是開個十年五年,她也不用考慮出去了,自學蓋房子技能在這荒野求生得了,一群鬼死了都不安生,禍害好人!
老頭帶着二人上了三樓,從一個狹小的房間中取出個木盒,與薛茗完成了交易,其後領着人重新回到前面的小屋子。
站在門口的時候,老頭叮囑道:“這聚陽符你千萬要等到出去之後再打開盒子,在此處不可開啟。你沿着來時的路回去便可,鬼市雖然繁華迷人眼,但你萬不可貪戀此處,古往今來誤入此地的活人不少,能安然走出去的卻寥寥無幾,切記,一定要在雞鳴之前離開,否則就算最後你走出陽間,也不是一個完整的活人了。”
薛茗一陣感動,再三道謝,心想着還是有好鬼的。她把盒子捧在懷裡,剛要喊着甯采臣離開時,忽而前方傳來一陣躁動。
甯采臣伸長了脖子想看熱鬧,薛茗卻反應很快,知道這種地方的熱鬧沒那麼簡單,拽着甯采臣就要跑。卻不料剛跑出兩步,身邊就猛然出現數十個身着甲胄的人,動作快得像一陣風,瞬間就将薛茗二人圍在中間。
“跑什麼?!”頭前一個男人大步上前來,一手掐住了薛茗的下巴擡起來看了兩眼,喝道:“帶走!”
“嗳!等等,等等!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是第一次來這裡,也沒招惹誰,抓我幹什麼!”薛茗立馬喊起來,覺得自己很像是剛從銀行取了幾十萬,一出門就撞上了蹲伏許久的歹徒的倒黴蛋。
她死死地抱住懷裡的盒子,心想,這些人要是奔着她盒子裡的寶貝來的,那她也隻能含淚将東西拱手相送了。
誰知這些人根本不在意她抱着什麼,隻是一左一右将她的手臂押住,不由分說地将她拉走。
甯采臣也吓得不輕,這時候也不敢掙紮,說道:“幾位鬼老爺,有什麼話好好說,我與賢弟不過是從此處路過,抓我們是為何?”
顯然他的待遇不算好,剛說完就被人踹了一個頭,其後被拎起來就學乖了,不再說話。
一群人押着兩人往前走,路過天上人間的時候老頭還站在門口看熱鬧,這時候他手一伸,竟直接将薛茗懷裡的盒子給勾走了。
薛茗怒喊:“喂!”
老頭歎道:“這位貴客,你來得不巧,今日是玉面和百鴉兩位鬼王小聚。無頭鬼王最愛吃活人的腦袋,你這被抓了定然是死路一條。與其讓着寶貝被别人撿走了,倒不如還來給我,還能賣個好價錢。”
媽的這死老頭,奸商一個。薛茗在心中破口大罵,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的憤怒,就被押進一片迷霧之中,繼而眼前一晃,方才熱鬧的街景消失,面前變成了一間牢獄。
她與甯采臣被分開關押了。薛茗所在的牢中全是女子,應該都是突然抓來的,每個人都是驚慌的模樣。
薛茗縮在角落裡偷偷觀察,從她們交談的話中隐約聽到了“玉面鬼王、百鴉鬼王”之類的,其後發現這裡其實活人并不多,大部分女子好像都是鬼,且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就年輕貌美。
薛茗心急如焚,想着今夜走了一趟什麼都沒撈着不說,還被抓到了這個地方,倘若時間耗到天亮那就糟了!可她此刻也沒有别的辦法,不敢随意鬧騰,隻得坐在角落裡等候。
之後牢中又陸續進了幾個姑娘,合起來約有十七八 ,幾個身着甲胄的男鬼,飄到跟前來用手裡的棍敲了敲鐵籠,将門鎖打開後道:“都出來,安生點,若是再鬧事就讓你們魂飛魄散!”
所有姑娘都安靜下來,排着隊出了牢門,薛茗也沒辦法,隻得混在隊伍中跟着,路上偷偷地左右張望,盼着能找到逃生的辦法。
出了牢房之後,周圍的守衛就增加了不少,前前後後将姑娘們圍得結實,薛茗還因為亂看被呵斥了一句。她心裡慌張,有些絕望地跟着人走,卻見這路越走越亮,竟來到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之前。
殿門打開後,飄出來一個穿着相當華麗的女鬼,對護衛擺了擺手讓他們在殿外候着,繼而領着姑娘們往大殿裡走。這殿宇建得像皇宮一樣華麗,剛踏進去就聽到了絲竹管弦的樂聲,無數盞琉璃燈挂在牆壁上,折射出的光芒将金燦燦的柱子照得極亮,晃得薛茗眼睛疼。
繞過幾重煙紅色的紗帳過後,薛茗就看見廣闊的大殿中正辦着宴會。
身着五顔六色衣裙的舞姬在空中翩翩起舞,各種樂器交織發出動聽悅耳的聲響,殿中的人分作兩邊,矮桌上擺着琳琅滿目的佳肴,正觥籌交錯,談笑風生。而最前方設了兩個高座,位于幾層階梯之上,南北分别坐着人。
一人生了滿頭赤色長發,面容生得粗犷,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從左眼角劃到右邊下颌骨,幾乎貫穿了整張臉,顯得十分猙獰恐怖。他赤膊着上身,肩膀處站着一隻黑色的烏鴉,頭頂的鳥羽也生了一抹紅。
而另一人,讓薛茗在視線掃過去的時候立即停住,露出震驚之色。
因為坐在北邊高座上的男子生得極其俊美,眉眼淡無波瀾,似乎對眼前的宴會感到索然無味。
然而此人并不陌生,正是玉鶴。
他白衣若雪,濃黑的發一半绾起一半披在身上,正姿勢懶散地坐着。左右各坐着一個貌美女子,一人倒酒,一人剝着葡萄,身後也站着兩個女子,緩慢地擺着手中碩大的扇子。看起來像是沉溺溫柔鄉的纨绔子弟,十足風流。
距離隔得遠,薛茗擡頭好幾次來确認。
此時卻聽那刀疤臉說:“玉面郎,先前的美人不合你心意,我就讓人去搜羅了新的來,你瞧瞧,可有看得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