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鶴果然對自己的領地設下了保護罩,而且好像不分敵我,所以這白鶴叼着薛茗飛過來時撞得人仰鶴翻。
薛茗并不覺得意外,揉了揉腦門轉頭去看倒在地上的白鶴,從剛才撞上去時聽到的聲音來判斷,它應該是撞得不輕,但就算如此它還是穩穩地把薛茗放在地上,單憑這一個舉動,薛茗對這隻白鶴産生了百分百的信任。
可憐它攤上玉鶴這麼個黑心老闆,連自家員工都攔在外面。
她蹲在白鶴輕喚,“鶴老爺,你沒事吧?”
白鶴的喙正好插在地上,薛茗上手幫它拔出來,就見它甩了甩腦袋慢吞吞從地上站起來,繼而揚高了長長的脖子,沖天上叫了幾聲,似含着幽怨。随後就見空中飄浮着的圖案陸續消失,白鶴走過去,用長喙謹慎地試探了一下,見果真沒有了屏障便轉頭沖薛茗叫,喊她過去。
薛茗跟在它後面,看見這隻鶴擺着翅膀邁着大長腿,開心地在棧道上奔跑。她覺得很奇妙,這白鶴通人性的地步好像已經超越了尋常動物,它情緒非常豐富,顯然有自己的思維,像一個很聰明但年紀并不大的孩子。沒想到玉鶴的手底下還有這般有靈性的生物。
她跟随白鶴進了屋子,卻發現玉鶴并不在其中,應當是還在鬼市那裡沒有回來,叫薛茗大松了一口氣。她身上的陽氣本就不多,踏入這房子一次,就要上貢一次,能不給她還是希望不給的。
玉鶴不在,這屋子就變得很奇怪,許多之前從來沒見過的走廊出現,像迷宮一樣,薛茗無法辨别方向。她走到白鶴的邊上,伸手摸了摸它腦袋上火紅的羽毛,哄道:“鶴寶寶,你那麼聰明,一定能帶我找到溫泉池對不對?”
白鶴對這話極其受用,立即挺胸仰頭在前面給薛茗帶路。它的爪子落在地上,發出“嗒嗒”聲響,有時候跑得快了還要停下來回頭等一等薛茗,順利将她帶去了溫泉池。
薛茗泡在泉水裡,緊繃的身體得到了放松。她簡單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傷口,發現膝蓋和手肘摔破皮了,滲出來的血被泉水沖洗幹淨,隐隐有些痛。薛茗此時已經沒有精力去在乎這些小傷口,雖然她經過一天的睡眠後體力有所緩解,但精神上已經是幾近枯竭。
她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沒有一天是安甯的,她幾乎每天都在為了活命奔逃,而眼前又像是蒙了厚厚的霧,無數謎題将她籠罩其中,讓她無知又彷徨。
以前在公司上班為了獎金她連續加班一個月,那時候她覺得那已經是她生命的極限,而她現在隻穿越過來一周的時間,就已經遠遠突破了從前的極限。
五星上将麥克阿瑟說:如果薛茗現在寫一本《假如給我三天安甯》,或許會成為文學界的著作。
她仰着頭閉着眼睛泡在泉水裡,心想,活着那麼辛苦,不如死了算了。
片刻後她給自己兩個大巴掌,怒聲道:“什麼邪惡的思想侵蝕了我,速速從我大腦裡滾出去。”
春夜秋生的死讓她的情緒陷入了消極,這不是件好事。薛茗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更遑論去在意别人的生死,要想在廟裡暫時安甯,必須先解決聶小倩才行。
她在泉水裡吐了好幾個泡泡,泡夠了之後爬出來,裹上濕漉漉的外衣出了溫泉室,就見白鶴卧在門外等候。它見薛茗出來了,便又興沖沖地在前面帶路,領着她去了玉鶴的寝房。
薛茗來過幾回,但對這地方仍舊陌生,此時才有機會認真觀察。房間非常寬敞,雖然站在門口時一眼看過去感覺并沒有多大,但實際上隻要往裡走,就會發現空間越來越廣闊。東面的牆有一個龐大的書架占了半面牆,架子上擺滿書籍。玉鶴似乎有看書的愛好,先前也見過他拿着書看,當時薛茗還以為他在裝模作樣想當個文化鬼。
書架邊上有個長桌子,擺着文房四寶和一些零散書,旁邊則是半人高的大香爐。對面有山水飛鶴的玉屏風,房間各處都挂着壁燈,垂着長長的黃色流蘇,瓷瓶與玉擺件繁多,再往裡就是那張看起來十分奢華的拔步床。
房間布置得很有韻味,各種顔色交織讓整體看起來充滿溫度,不似玉鶴本人那般冷冰冰。
薛茗現在也毫無困意,在房間裡轉了一會兒,走到書桌邊時看見上面有一本書擺放得很随意,像是玉鶴看完之後随手撂在上面一樣。她很好奇玉鶴平日會看什麼書,想着反正他現在人也沒回來,于是按捺不住手将那本書拿起來翻看。
一翻開,上面竟出現男女交纏在一起的畫面。更要命的是這畫上也沒有馬賽克阻擋,任何細節都畫得清清楚楚,甚至色彩鮮豔,明暗分明,連女子舒爽和男子奮力的表情都畫得栩栩如生。
薛茗被這畫面打了個措手不及,瞬間臉色爆紅,一時沒捏住手一抖将書頁連翻數張,每一張都是不同的姿勢,香豔至極。
她吓得趕緊合上,沒想到這書封看起來正正經經,裡面竟然是這樣的内容!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将書放回去,門口突然傳來微響。薛茗像受驚一般轉頭望去,就見玉鶴正推門走進來。他仍是先前在鬼市時的打扮,那張臉又漂亮得過分,平靜的眼眸從她漲紅的面容上掠過,繼而落在她手裡捏着的書上。
薛茗驚了一跳,趕緊将手裡的書像燙手山芋一樣扔回桌上,讪笑道:“玉鶴大人,你回來了?”
玉鶴沒有應聲,而是進屋後反手将門給關上,神色淡淡地反問她:“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