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以前她從不露出這些可憐相,總要面子,強說自己在那邊千金萬金,仆婢簇擁,什麼都不缺。其實連被黨項人抓都遭遇過,日子狼狽的時候多得很,後來君上收服了西北才好起來。
姜氏聽她這般說,腦海裡也出現一副畫面,無邊無際的大漠,邊陲小城中長大的小女孩,坐在城樓抱着膝獨自望着大漠的景象。雖然并沒見過,卻不知為何卻在腦子裡生了根。
看她隻戴了一對珠子箍,覺得看上去仿佛比謝宛甯年紀都還小些,姜氏心裡一動。可是想到她畢竟打傷了謝宛甯的女使,還逃過了懲罰,她的語氣還是僵硬地道:“你若是以後能改好,我同你妹妹也隻有原諒你的。不過要是沒改正,别的也不用說。”
謝昭甯自然露出欣慰的笑:“我一定改好,那要先謝過母親了!”
姜氏仍然别扭,把頭轉開了。其他人卻是看向謝昭甯,猜她今日是不是腦子抽了筋。
謝昭甯卻在心中想,她知道姜氏也不是對她無情的。隻是兩母女常年鬥雞一般,關系壞極了。姜氏向來吃軟不吃硬,而她又十分倔強,何況還有人離間她們的關系,又怎會好起來。她自然希望姜氏能明白了,站到她這邊來,隻是眼下兩人積怨頗深,還急不得。
突然她眉心微皺,趕緊把藥碗放在了旁邊,同時用左手輕輕揉着右手的手腕。
林氏見她動作,先問道:“昭甯這是怎麼了?手不舒服?”
謝昭甯道:“無妨,父親讓我回去抄經書,我為表誠心連夜就抄了許多,現就有些擡不起手了,不礙事。青塢,把經書交給母親吧。”
青塢打開一個匣子,裡面果然裝着十多卷金剛經。
姜氏哼道:“你這會兒倒聽話起來了,昨兒個怎麼不聽?”
卻還是讓人把經書收了起來。
謝宛甯看着謝昭甯目光微閃,撒嬌般道:“母親,姐姐也是一番好意,您何必冷臉呢!”
姜氏就道:“我哪裡冷着臉了,偏你胡說!”
謝昭甯笑着垂下眼睛。
正是此時,外頭的管事婆子來回禀:“夫人,花房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姜氏才站起來,攜了林氏的手:“前些日子你就說喜歡我的茶花,我便多養了許多。此時嫦娥彩花期正盛呢,你挑兩盆喜歡的回去。”
林氏也笑:“你養花的手藝是最好的,旁人都比不過去。我正眼饞呢,大嫂上次寫信回來,也說她養的金盞蘭怎麼都不如你的開得好。”
謝芷甯看了謝昭甯一眼,也跟着起身,說想去看看。謝昭甯卻說身子還沒好全,等着二人回來就好。
謝明珊本不欲與謝昭甯在一處,但是想着謝昭甯單獨同謝宛甯在一起,豈不是要欺負了謝宛甯。加之本來對茶花并不喜歡,就輕哼道:“我不想去,母親去就行了!”
姜氏叫了屋裡的女使婆子們多去搬茶花,挪些到外面來。又吩咐剩下的女使婆子:“你們去小廚房看看早膳備得如何了,等我和嫂嫂回來便布膳。另去看看馬車備好沒有,吃了膳便出城去五嶽觀。”
謝家在五嶽觀旁邊買了片地做謝家的墓地,謝家高祖便葬在此處。
女使婆子屈身應下。
等姜氏三人一走,屋中便隻剩了謝昭甯三人。
謝宛甯突然咳了數聲。
謝明珊見她還是咳的難受,忙上前一步,将她扶起來道:“怎的還在咳呢,可要用些茶水?”
“許是方才喝藥苦着了。”謝宛甯道,“妹妹不必擔憂。”
謝明珊輕哼,卻認定是方才謝昭甯說的話讓謝宛甯動了氣。看旁邊的糕點,自然不想拿謝昭甯送來的,而是拿了頭先吃的糖梅子,“宛甯,你吃來壓一壓。”
“我略喝點茶水便好了。”謝宛甯道,“女使們去取早膳了,等她們回來再說吧……”
謝明珊道:“你何必同我客氣!”放下小盞準備去正屋給謝宛甯取茶水,此時謝宛甯也對謝昭甯道。“對了,姐姐若是餓了,外頭正屋裡放着姐姐素日愛吃的芙蓉糕,姐姐想吃可以取來,怕是吃早膳還要一會兒呢……”
謝昭甯隻是笑,取個早膳,卻把女使婆子都喊走了,謝明珊還眼巴巴去給她倒茶,謝宛甯這心都快寫在臉上了。她道:“妹妹客氣了。”
兩人均往外走,謝明珊要去給謝宛甯倒茶,謝昭甯則真的去吃芙蓉糕。
旁邊就是謝明珊的茶盞,依了謝芷甯的計劃,此時她應當要給謝明珊下藥了。
謝昭甯自然是不會幹這種送上門的蠢事的,她隻是撚了一塊芙蓉糕吃着。芙蓉糕是以糯米粉做了層疊花瓣,又用紅豆沙做了花心,謝昭甯以前覺得好看,便愛吃它。
謝明珊拿茶壺沏茶,見她吃芙蓉糕,心中生氣。她也愛吃芙蓉糕,早上宛甯說是這分明是為她備的,怎的她卻吃了起來,她低聲說了句:“果然是個小賤種!”
謝昭甯眼睛微眯,問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