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浔仔細護着虞茉打賞過碎銀,再見縫插針地同踩高跷的女子搭讪兩句,随後拐進幽暗巷子裡。
遠離了喧嚣,他避嫌般退開一臂之遠。
虞茉:“……”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此處已能遙遙望見下榻的客棧,她“哼”一聲,賭氣行在前頭。一面埋怨某人不解風情,一面又感歎這古代油膏當真有奇效,方抹了一回,雙足的酸脹感已經微乎其微。
行過茶坊,缟白幌子無風自動。
因笃定了趙浔能護住自己,她便壯着膽兒走近,欲瞧瞧是什麼東西作怪。尚未探頭細看,聽聞一陣“嘬嘬嘬”的暧昧聲響,伴随着男子粗重的喘息。
虞茉雖年歲輕,畢竟生活在網絡發達的現代,瞬間會意,“轟”得漲紅了臉。
她慌忙去夠落後幾步的趙浔,原是要抓衣袖,不成想竟胡亂握住了他的手。
少了衣料阻隔,熱意無比清晰地傳來,霸道而又直接。
“怎——”
幌子後的聲響靜了一瞬,她登時如臨大敵,回首朝趙浔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将錯就錯,牽着他快步離開。
待走出百步遠,虞茉忙不疊松了手,免得他又要搬出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趙浔蜷縮起五指,攏于袖中,黑沉沉的眸子打量她一眼,方問出未道完的話:“怎麼了。”
她氣息尚未平複,胸脯跟着起伏,緩了緩,一面倒退着走,一面繪聲繪色道:“沒想到你們還挺大膽,雖不在青天白日,卻好歹是公衆場合,居然當街親熱,啧啧啧。”
“你們?”趙浔蹙了蹙眉。
“......”
你們古人。
虞茉自是不便明說,随口胡謅道,“你們男子。”
他對旁人的情仇愛恨興緻缺缺,隻默默留意虞茉身後,以免她不慎跌跤。
卻聽虞茉忽而一笑,雙手合十道:“如此說來,大周民風竟比我想象中愈加開放。情投意合之人,可以坦坦蕩蕩地邀約出遊,訂過親,更是名正言順。便要和離、退親,也無人覺得稀罕,是也不是?”
聞言,趙浔擡眸,淡聲答:“若是兩家談妥,去官府過了文書,自然不會惹人非議。”
“那你為何......”
她抿了抿唇,欲追問趙浔為何對身為未婚妻的自己避之不及。轉念一想,過不了多久,一個回京,一個留在安嶽王封地,從此山高水遠,相逢不相識,何必徒增煩惱。
千言萬語,最終化為短短兩字——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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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至客棧,虞茉先行洗浴一番。
待她絞幹長發,輕輕移開門闩,喚趙浔:“進來罷。”
屋中氤氲着澡豆香氣,而她眼底似有秋水蕩漾。趙浔瞳心一燙,為難地開口:“我、我洗浴時,隻能委屈姑娘在書案前稍坐片刻。”
更深夜靜,虞茉身為女子,容貌姣姣,自是不便如他一般在長廊等候。
她也并未多想,稀松平常地應下:“不妨事,我正要翻翻閑書。”
小二麻利地換了水,虞茉阖上房門,在書案前坐定,琢磨起自己為何僅僅繼承了半數原身的能力。
雖芯子不同,但容貌相似,連名姓也别無二緻。難不成,随着時間流逝,她往後還會覺醒更多東西,譬如天賦、記憶,諸如此類。
她在宣紙上塗塗寫寫,試圖捋清思緒,忽聞水聲瀝瀝,于一室沉寂間尤為清晰,直敲鼓膜。
虞茉怔住,臉頰憋得漲紅,她後知後覺地推斷,難道自己沐浴時......
不對。
山林間原就算不得靜谧,鳥雀鬧枝頭,溪流亦是嘩嘩作響,豈會如眼下這般旖旎萬分。
她悄然吸一口氣,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屏風。
裡間并未燃燈,男子衣袍正搭在上頭,遮住了所有風光。可虞茉第一日便目睹過他的胸腹,因尚是少年,清瘦卻不單薄,線條優美,毫無油脂氣。甚至,少數幾回的觸碰,手感極好。
她忍痛在腰間掐了一把,将回憶驅散。
偏周身熱意不減反增,隻好起身行至窗邊,迫使自己轉移注意。
虞茉盯了一會兒窗紙,憶起電視劇中常有惡人往指腹哈氣,而後捅破窗紙,将迷煙吹入屋中。
她鬼使神差地伸指一戳——
糟糕,當真戳出一個圓潤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