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去諾曼底,她去了巴黎。
她非常熟悉前往巴黎的路,在理查一世打通了從貝裡前往巴黎的道路後,她更是一路暢通無阻。當她來到理查一世的營帳外時,威廉·馬歇爾已經等待許久:“約翰呢?”她首先問,而威廉·馬歇爾極快道,“我一直讓約翰王子留在國王的營帳附近,并且隐瞞國王重傷的消息,軍隊中的人對國王的傷情一無所知。”
“你做得對。”埃莉諾道,随後她深吸一口氣,走進理查一世的營帳中,威廉·馬歇爾緊緊跟在她身後。“您來了,媽媽。”聽到動靜,理查一世從床榻上吃力地擡起頭,他原本光彩耀眼的頭發已經黏成了一縷一縷,“您曾說過,如果我是個讓您失望的兒子,那即便我馬上就要咽氣,您也不會來見我......”
“你從沒有讓我失望過。”埃莉諾說,她坐了下來,用她顫抖的手臂抱着理查一世,看着他胸前那可怖的傷口,“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是腓力,隻有他會這樣做,隻有他敢這樣做......”
“他不會用如此直白的手段,不過不重要,謀殺的污名會伴随他的餘生,他使盡渾身解數也不會改變這一點。”埃莉諾道,她的語調異常冷靜,她已經在思考如何處置理查一世死後的局面了,“你不可能永遠隐瞞你的死訊,也必須要給你的帝國一個繼承人,不要告訴我你還要選擇瑪蒂爾達,她才五歲,哪怕她是個男孩也不可能撐起你的帝國。”
“那就現在立刻進攻,如果這場戰争勝利了,或許這份功績能夠讓瑪蒂爾達戴穩王冠......”
“那如果失敗了呢?”埃莉諾反過來诘問道,她的臉孔在燭光中時明時滅,像一個飄忽的影子,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母親的樣子,“一個五歲的女孩沒有辦法指揮軍隊,你隻能選擇約翰,即便圍攻巴黎失敗,他至少是個成年男子,不會被母親或者别的貴族控制,我知道你愛你的女兒,你不想她的命運被他人掌控,但你要死了,你不能在死前讓她背上她承受不了的枷鎖,這重枷鎖會壓垮她和整個帝國!。”
她緊緊盯着理查一世,而後者臉上浮現出痛苦糾結的情緒,許久以後,他才搖搖頭:“我答應了瑪蒂爾達,我要把我的王冠和領地都給她,我不能反悔。”他開始喘氣,近乎是哀求道,“我不是父親那樣的君主,我不能贖清對他的罪孽也不願順從他的安排,在我死後,請将我葬在父親腳下吧,讓後世之人以我為誡,我會永遠忏悔......”
他遲遲沒有等到母親的回話,直到她别過頭,淡淡道:“我無法強迫你,沒有任何人能夠強迫你,我會扶持約翰繼位,但這可能不是你真正的遺囑,因為我也不是陪你度過最後時光的人。”她深吸一口氣,“因為過于悲痛,我不願面對你的死亡,我因自己的私心和意志選擇了我最後一個兒子,你真正的遺囑交付給了别人,一個你應該信任但無人會注意的人。”
“我知道,媽媽,讓菲利普過來吧。”理查一世喃喃道,埃莉諾最後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為什麼是你,菲利普?”在艱難地做完臨終告解後,理查一世再次睜開眼睛,這次他看到了菲利普的臉,“你出生的時候,我從沒有想過最後陪伴着我的人會是你,我本以為我把你送去巴黎後就不會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