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維娅有點尴尬:“不……實際上,我想我起的作用并不大……”
哈維眨了眨兩隻亮藍色的眼睛:“别這麼謙虛,小姐。我在你這個年紀還在爬樹呢。”
成年人們的談話開始了,迪克見此拉着勒維娅去了甜品桌,他最近嘴饞草莓蛋糕,但阿爾弗雷德一直嚴格控制他的糖分攝入——其實勒維娅覺得管家做得對,因為吊燈開始支撐不住迪克的體重了——現在來了沒人監管的聚會,宛如将小鳥扔進了蟲窩裡。
期間有人過來搭話,但這場宴會的人員名單被仔細挑選過,某些不安好心的人都被排除在外,所以勒維娅隻收到了克制的提問和好奇的目光,其間有一位貴婦還偷偷問她平時用什麼洗發水,為什麼頭發看起來這麼有光澤。
“各位——”在迪克往嘴裡塞進去第二塊草莓蛋糕時,哈維在人群中央舉起了布魯斯給他倒滿的香槟杯,“感謝各位今天能參加我的小小聚會,慶祝法院的又一次大獲全勝——”
大家友善地哄笑起來,有人還喝了幾聲彩。
“其實除了分享勝利的喜悅,今天這場宴會還有别的用意——”
哈維緊張地深呼吸了起來,額角滿是汗水。
“那就是我和瑞秋——”
嗡——
燈光在瞬間暗下,唯一一盞水晶吊燈在閃爍片刻後就再也支撐不住,重重砸了下去,站在它下方的人們立刻頭破血流,還有個倒黴蛋被壓住了腿,慘叫了半天都沒能把腿拔出來。
槍聲響起,落地窗碎裂的脆響驚起一片高呼。
“安靜!”
厚重的大門被撞開,十幾個面上塗着熒光笑臉的武裝人員沖了進來,所有人立刻安靜如雞,勒維娅借着月光,甚至看見剛剛和自己搭過話的貴婦已經極為熟練地跪倒在地,雙手放在腦後,滿臉寫着習慣成自然幾個字。
“我看看……哇,居然有這麼多人!”在武裝人員中,一個身影走了出來,“哦,你,你,和你!”被他指到的人不由得瑟瑟發抖,擔心這個瘋子下一秒會不會給他們幾槍。
“瑞秋·道斯在哪?”小醜踢踢踏踏地走到了月光下。
勒維娅往身邊一摸,毫不意外地發現幾秒前還在狂炫蛋糕的迪克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帶着遠處的布魯斯也沒了蹤影。
見被點名的幾人沉默,綠發男人啧了聲,毫無預警地沖着其中一人的腦袋就是一槍!
“哈喽,是沒聽清嗎——”在屍體倒地的悶響中,他誇張地攤開手,“有誰見到過瑞秋·道斯小姐嗎?”
“她今天不在這裡。”
哈維擋在不斷後退的人群前,藍眼睛中閃爍着堅定的光:“有什麼事嗎?小醜。”
“哦,别說傻話。”小醜散漫地在口袋裡掏了掏,然後将一根蔫癟的紅玫瑰扔到了哈維腳邊,“我是來給你們送禮的,要知道這年頭,訂婚的人可不多。”
“對了,這朵花是給道斯小姐的。”他揚了揚下巴,“當然,我一向非常好心,除了給你們的新婚禮,我還送出了别的禮物。”
哈維繃緊了臉:“什麼?”
小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又沖着人群突然來了一槍,女人痛苦的叫聲和倒地聲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經。
哈維怔愣片刻,聽出來了被槍擊的是誰。
“不!”他叫道,“瑞秋!你還好嗎?!”
“哈維——”女人的聲音因為疼痛而顫抖,“别分心!”
就在此時,哈維的斜後方突然沖出來了一個神色癫狂的男人,男人嘶叫着奔向慌亂轉頭的檢察官,勒維娅隻看清他手裡握着個裝滿液體的塑料瓶,然後這個男人擰開了瓶蓋,拼盡全力地将液體潑向了哈維。
“正義的檢察官,明日之星,光明騎士!”他大笑起來,“真是響亮的名聲啊,是不是?!我倒要看看你以後要怎麼頂着一張爛臉坐在法庭裡——什麼?”
他目瞪口呆地看見一團從斜方飛出的水流擋住了硫酸,牛頓的棺材闆在此刻終于被壓實,第一波硫酸順着水液的力度飛了出去,給了哈維閃身躲避的時間。随後的幾波硫酸隻潑到了他的西服上,檢察官立刻脫掉外套,在發覺襯衫上也沾到了點後,他直接把襯衫也給扔了。
“惡!”小醜幹嘔了下,“現在哥譚流行裸奔嗎?”
“傑洛裡!”哈維喘息着吼道,“襲擊檢察官罪加一等!我會考慮把你的刑期從二十年改到五十年的!”
“放你的狗屁!”被稱作傑洛裡的男人大罵了起來,“我今天就要在這裡殺了你!敢判我的刑,就要付出代價!我不就是打了幾個人,居然判得這麼重——”
槍聲響起,他保持着那個憤怒的表情倒在了地毯裡。
“诶呀,都跟你說了安靜些。”小醜朝屍體比了個‘噓’,擔憂地環顧四周,“别驚動了我可愛的小蝙蝠,我可不希望他太快趕過來,而且我現在有新的目标了。”
他看向那個角落裡的女孩:“小姐,反應很快嘛。”
“是嗎?”勒維娅一動不動,“在潑别人水這件事上,我确實很熟練。”
小醜笑了,他沒指出那團液體無論從質感還是顔色都和杯子裡理應有的酒水不一樣,隻是上前,牽着勒維娅的手将她帶到了那扇被打爛了半邊的落地窗旁。
他的動作又輕又溫柔,但哥譚人清楚這個隻比蝙蝠俠晚了幾個月出道的罪犯是出了名的精神病,他完全幹得出來上一秒拉着你手和你聊天,下一秒把你掐死的事。哈維被那群畫着熒光笑臉的暴徒摁住,其餘人則被整齊劃一的上膛聲吓得不敢動彈,隻有一個女聲憤怒地叫了起來。
随着她的叫聲,一把椅子被擲在小醜腳邊,勒維娅回頭,看見一個右腿詭異地彎着的女人掙紮着舉起第二把椅子。
“離她遠點,瘋子!我是瑞秋·道斯,我是!來抓我!”她的腿受傷太重,還沒等她扔出第二把椅子,她就摔倒在地,急促地喘息着。
小醜随意地揮揮手,阻止了手下開槍的舉動,連看都沒看瑞秋一樣,像是那個一開始帶着十幾個武裝人員進來找人的不是他似的。
月光在女孩的真絲手套上流轉,盤旋,最後映在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裡。小醜貼近她,好奇地打量着她。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他問道。
“勒維娅。”勒維娅想抽出自己的手,但小醜突然行了個吻手禮,将猩紅的塗料蹭在了珍珠色的手套上。
“好的,勒維娅。”他擡頭,露出一個笑容。
然後他猛地掐住了勒維娅的脖子,迫使她連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踩在了落地窗的邊緣。人群裡又是一陣騷亂,哈維似乎拼命地想掙開束縛,可被一槍托砸在了腦後。
……擔心的還是來了。
勒維娅眯起眼,小醜掐得不是很用力,她還有呼吸的空間。
但小醜看起來更開心了,他的笑容越咧越大,“為什麼不害怕呢?勒維娅。”他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摸過勒維娅的眼球,最後摁在了她的肋骨上,“我看不見你的恐懼。”
“也許你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吓人。”勒維娅被冷風刺激地咳嗽起來,她感覺眼前模糊了一瞬間,再眨眨眼,發現是幾朵雪花落在了睫毛上。
下雪了。
“真的?那我可得想想辦法了。”小醜露出苦惱的表情,不過很快,他的情緒再次轉變:“那為什麼不笑笑呢?别那麼認真,來,試試,就像我一樣——嘴角挑起,眼睛彎一下——”
勒維娅平靜地注視着他。
小醜不笑了。
他捏住勒維娅的嘴角:“好吧,看起來你需要一點額外幫助。”
一把鏽迹斑斑的匕首抵在她的嘴唇上,小醜似乎有意逗弄獵物,沒有直接下刀,而是一邊在她臉上比畫來比畫去,一邊觀察着她的反應。可讓他再次失望了,勒維娅根本沒看那把匕首,而是扭頭望向了窗外。
然後她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
很淺,裡面涵蓋的情緒也不多,但的确是笑了。
還沒等小醜反應過來,他突然感到手上一涼,在被縱身一躍的勒維娅一同帶出窗戶時,他才發現一根細細的鎖鍊正纏在他倆的手腕上。
……她從哪掏出來的?
這個疑問注定得不到回應。
因為兩人已經随着漫天雪花一同墜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