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吸管吸空氣的聲音,勒維娅收回視線,剛好看見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的孩子正叼着吸管,愣愣地看着她,見她回頭了他都沒反應過來,而是下意識地又吸了一口空氣。
然後他的臉紅了。
“……謝謝。”吃飽了的野生浣熊羞澀地放下杯子,雙手搭在膝蓋上,“對不起。”
見勒維娅歪頭,他連忙補充:“對不起,那天我偷走了好多東西。剛、剛剛我還那麼對你說話,我……”孩子顯然并不熟練,道歉的話磕磕絆絆,整個人都快扭曲成一團迪克玩過的彩帶了。
“沒關系,”勒維娅貼心地阻止了孩子試圖憋死自己的行為,“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黑發藍眼的小孩晃晃腿:“傑森·陶德……你叫我傑森就好,東區可不流行你們那些先生啊,小姐啊一類的稱呼。”
勒維娅有點懵地放下了舉到一半的杯子。
……這算什麼?她對着傑森的臉想,我搶先布魯斯一步觸發了二代羅賓的好感度事件嗎?
“好的,傑森。”她一邊腦瓜子嗡嗡的,一邊本能地說,“你叫我勒維娅就好。”
傑森低聲嘟囔了幾句她沒聽清的話,但他很快就仰起了小腦袋:“那我就先走了?”他戀戀不舍地看着沒吃完的披薩和炸雞,有點忐忑,“……我能把它們帶走嗎?”
“你要回家了?”勒維娅問道。
傑森點點頭,他從那種溫暖又放松的氛圍裡掙脫了出來,有些焦慮地望着窗外。勒維娅委托服務員幫忙打包,自己則坐在原位,思考着要怎麼收編傑森。
小小的孩子跳下沙發,拎着塑料袋推開了店門,但垂頭想事的勒維娅好半天都沒聽到關門的鈴聲,于是她擡起眼,好奇地看着男孩猶豫的背影。
“要來我家待一會兒嗎?你不是說你自己一個人會害怕嗎?”他連頭都沒回,僵硬地撐着門,“……當然,和韋恩莊園肯定沒法比,也不是很幹淨,要是你不想來的話也很正常——”
勒維娅輕飄飄地走了過去,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傑森用力抿了抿嘴,似乎很高興,他走進了風雪之中,就在勒維娅要把手放下去時,他反手抓住了它。熱乎乎的體溫隔着手套傳了過來,孩子機靈地拉着她在小巷子之間穿行,避開那些不懷好意的視線和危險區域,過了一會兒,他們停在了一扇門前。
鑰匙插進門鎖裡,咔嗒一聲,這扇意外幹淨的門開了,傑森連忙将她拉進去,防止屋内少得可憐的熱氣飄到外面。
“你在沙發上坐一會吧,”回到家裡讓他的話多了起來,“我去看看有沒有熱水,要是冷的話你就拿那個毯子湊合一下……媽媽,媽媽?媽媽你在嗎?”
他拿着那個塑料袋快樂地跑進更往裡的房間,而勒維娅在确認傑森看不見她的動作後從沙發上起身,踱步到了唯一一扇能看清外面的窗戶前。
明黃色的披風在對面的房頂若隐若現。
她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在窗戶上哈出白霧,然後畫了個小小的笑臉。
“媽媽?媽媽——”她身後傑森的叫聲打斷了她的繪畫大業,他驚恐地尖叫着,“媽媽!醒醒,媽媽!”
當勒維娅跑進卧室時,披薩和炸薯球灑得滿地都是,傑森正白着臉給他的母親做心肺複蘇。随即,大門處傳來咣的一聲巨響,破門而入的羅賓立刻鎖定目标,他避開勒維娅,上前推開了手足無措的傑森,然後用更為專業的姿勢和力度給女人做緊急措施,還不忘先把女人喉嚨裡的嘔吐物清理幹淨。
效果立竿見影,女人猛地吸了口氣,睜開了渾濁的雙眼。傑森見此立刻跑到女人旁邊,顫抖着去摸她的臉。
“等等!”羅賓最先察覺到不對,“她這是——”
女人迷迷糊糊地捉住孩子的手:“傑森……我的小傑森……是你嗎?”她瞳孔放大,臉上展現出迷幻的幸福笑容,“你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來……讓媽媽看看……我的好孩子……”
她的指甲很長,胡亂揮舞時難以避免地在傑森的皮膚上留下了傷口,可傑森完全不介意。但他在看見女人身下壓着的注射器時仿佛被當胸來了一拳,面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媽媽!”他絕望又憤怒地叫道,“你不是對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打了,要戒了這些東西嗎?!”
羅賓冷靜地指出:“她需要戒毒所。再不停藥的話,她總有一天會控制不住自己的。”
“不!”羅賓的話宛如觸發了什麼關鍵詞,溫柔的女人立刻露出了可怕的表情,“滾開!都滾開,你,你,還有你!你們所有人——”
她将毫無防備的傑森一把推到了地上,羅賓随即出手,麻醉噴霧噴灑在她猙獰的臉上,很快就奪走了她的意識。
“你還好吧?”勒維娅去碰傑森的手,“來,慢點站起來……”
傑森眨眨眼。
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