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空蕩蕩的,偶爾有水珠滴落的聲音,手機屏幕适時地亮起,她點開一看,發現是新郵件。
【我把東西放在音樂教室裡了。】
她挑起了眉。
這是不打算演了?
勒維娅将手插進兜裡,那顆瓷實到能砸暈人的珍珠正靜靜地躺在那裡,她一碰到它,它就無聲地化成了流動的水團,随時準備出擊。
音樂教室越來越近,有細微的暖光從門縫中透出,像是鮟鱇魚頭上可以發光的肉狀凸起,誘惑着路人推開這扇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
屋内的光源并不來自偉大的現代科技,而是幾根暗紅色的蠟燭,它們被固定在屋内正中央的鋼琴上,燭淚凝結成圓珠,一路滾落到地闆上。窗簾被拉得很緊,今晚耀眼的月光通通被擋在了厚重的布料之後。
她‘不慎遺留下來’的手鍊挂在琴鍵上,在燭光下閃爍着美麗的碎光。
勒維娅:“……”好一場酣暢淋漓的直鈎釣魚。
但釣魚,也要看看釣的魚是什麼品種,身後有沒有跟着海洋大判官——不然可能會變成魚釣你。
窗簾在此刻無風自動,淡淡的血腥味飄了出來,勒維娅連看都沒看那邊,垂着眼給自己戴好了手鍊。襲擊者甚至還耐心地等到勒維娅轉過身來才開啟表演,布料猛地向兩邊分開,腦袋裝飾得宛如貓頭鷹的殺手伴随着滿月一同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貓頭鷹法庭宣判——”他還沒說完,勒維娅就操控着水團一把拎起了鋼琴凳,砸向了這隻利爪。
這當然對他造不成什麼大傷害,可利爪還是頓了頓,像是遇見了從沒遇見過的情況,因此本就不太靈光的大腦有點過載。
勒維娅趁着這個空當直接往外跑,她露出後背的動作激發了利爪的本能,利爪立刻将疑惑抛到腦後,腿部發力,猛地彈向了自己的目标!
目标跑到門口了!
目标開門了!
……一個黑不拉幾的東西沖進來了!
…………還有一個花不拉幾的東西也沖進來了!
戰場驟然變成正義的三打一,但細想,作為刺殺目标的勒維娅要盡量遠離戰場,羅賓雖然天賦過人但年紀不夠,在場能和活死人掰掰手腕的隻有蝙蝠俠。
蝙蝠俠出拳,砸上利爪的腹部,羅賓很熟悉這個連招,他已經抽出了繩索準備綁住殺手的胳膊,可就在他靠近時,蝙蝠俠卻驟然一驚。
“羅賓!”他毫不猶豫地加大力度,再次砸向殺手的胸口,清脆的骨裂聲響起,但完全沒能緩解蝙蝠俠的緊張,“快退開!”
他還是慢了一步。
利爪已經将頭擰了一百八十度,看見了身後襲來的羅賓,他以一種人類完全無法做到的動作扭過腿,重重地踹向了羅賓。
他速度太快,羅賓唯一能做的隻有勉強做好防禦姿态,但當交疊的胳膊上傳來一股可怕的灼燒感時,他還是難以控制地發出了痛呼。
羅賓飛了出去,摔在椅子堆裡,他疼得眼前發黑,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手了。
爬起來,爬起來!
他用力呼吸了幾下,用還能動的左手把自己撐起來,再用腰包裡的繃帶固定好很可能斷了的右手。在此期間,蝙蝠俠和利爪打得你來我往,羅賓能看出蝙蝠俠下手越來越重——等等布魯斯怎麼開始猛錘對方脊椎了!
殺手的骨頭詭異地扭曲了,但幾秒後,羅賓眼睜睜看着那截斷掉的骨頭恢複了原狀。
……什麼玩意?!
大為震撼的不僅是羅賓,還有蝙蝠俠。謹慎的義警立刻抽出凝膠炸藥,準備試試他對高溫的抗性,結果利爪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反身從腰間拽出一支紅色的飛镖,用力扔向了裝着炸藥的罐子。
羅賓隻感覺眼前一花,然後自己就躺在了廢墟裡。
他想起身,但頭暈得要命,身體也不聽使喚,他隻能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在靠近。
那是他很熟悉的腳步聲,羅賓因此放松了下來。
勒維娅的臉出現在上方,她皺着眉,冰冷的手幫他抹去了眼皮上的鮮血,羅賓剛想說句謝謝,就猛然意識到了不對。
我面具呢?
他再感受了一下,然後絕望地發現自己的多米諾面具被爆發波及,已經轟沒了一半。
“勒、勒維娅……”迪克心虛地幹笑着,“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那是利爪,來自貓頭鷹法庭。”勒維娅俯下身,繼續給他擦臉上的血,“不死的怪物,唯一的弱點隻有懼怕低溫,低溫能停止他們的活動。”
迪克立刻精神了,他掏出口袋裡的道具,給布魯斯那邊噼裡啪啦地發去信息。遠處立即傳來一聲巨響,伴随着漫天飛舞的冰淩,身體被凍白了半邊的利爪被抛了起來,又重重地墜落下去,消失在了廢墟後。
希望利爪有事。
她去摸迪克斷掉的手臂,男孩的眼珠骨碌碌地轉來轉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所以,”她一邊摸一邊問,“哥譚市的夜間怪談就是布魯斯·韋恩?”
迪克不敢吭聲。
“沒關系,我沒生氣。”勒維娅說,“這些和我都沒關系。”
上能踹企鵝下能爬高樓的羅賓咽了咽口水,可憐兮兮地把自己(拼命擠出來的)眼淚往她手心蹭,緊張得像勒維娅要把他和布魯斯抓去煲湯。
勒維娅看他:“傑森知道嗎?”
迪克用力搖頭。
蝙蝠俠已經拎着被凍成冰塊了的利爪走了過來,但當他看見沒了半張面具的迪克時,他當場來了個急刹。
勒維娅覺得他不僅想刹車,還想轉身就跑。
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一是因為這麼幹的話太過自欺欺人,二是因為迪克還半死不活地躺在那。
當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回到了蝙蝠洞裡時,阿爾弗雷德已經泡好了花茶,在看見勒維娅從蝙蝠車裡下來時,這位老管家隻是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早說過,”阿爾弗雷德搖頭歎氣,手下毫不留情地給迪克清理傷口,“您不能一直瞞下去。”
剛把利爪關進特制監牢的布魯斯挨罵挨得很絲滑,他捧着自己的頭盔,默默站在鬼哭狼嚎嗷嗷叫的迪克身邊,連腳都并在了一起。
“要養多久的傷?”勒維娅倒不怎麼尴尬,還有空打量了一圈蝙蝠洞。
現在的蝙蝠洞還沒進化到後來滿滿當當的樣子,乍一看有些空,最顯眼的‘展品’大概是那個關着利爪的盒子。
“如果不想留後遺症的話,至少一個月内不能當羅賓。”阿爾弗雷德下了結論。
迪克驚喜地擡頭:“那我是不是也不用上學了?”
阿爾弗雷德給他嘴裡塞了根能量棒:“韋恩老爺教過您怎麼用左手寫字。”
迪克絕望地低頭。
給失去顔色的羅賓包紮完,老管家将醫療箱遞給站得筆直的布魯斯,轉身離開了。
布魯斯扭曲,掙紮,變形,最終還是戰勝了自己,坐在了勒維娅的身邊。
當他小心地撥開她的頭發時,勒維娅才注意到她的額角處有一道小小的傷口——至于有多小……小到她都驚訝布魯斯居然能發現它。
布魯斯一聲不吭地用碘酒給她擦完,接着貼了個創口貼上去。
人在尴尬時會假裝自己很忙,勒維娅靜靜地看着他收拾好包裝袋,又把醫療箱裡的東西全都重新擺了一遍,最後開始擦自己灰撲撲的戰甲,還給犯困的迪克灌了幾杯花茶。
“……沒關系,”勒維娅歎了口氣,“至少現在,你不用跟我解釋為什麼每次發生危機時,你跑得比田徑運動員還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