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詢連忙說道:“嫂子勿怪,我也是剛到京城,昨兒接到家母的來信,才知道表妹現在寄居在京城。我家在嶺南,跟姑蘇隔得遠,也是很久才知道表妹母親過世的消息,母親在信中說,隻恨路途遙遠,不然原是該接表妹去我家住些日子的。”
鳳姐還是很懷疑,又問道:“觀你的年紀,左不過十五六歲,你家既在嶺南,怎的你一個人到京城來了,可是有什麼要事?”
“原本是在家中讀書的,隻是老師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我從今年春便開始在外遊曆,也是才到京城。”
鳳姐點點頭,又道:“從嶺南遊曆到京城,倒是很遠,隻是不知你身上有什麼信物沒有,你平白無故的說是林姑娘的表哥,我也不敢信呐。”
顔詢給自己拟身份的時候就有這麼一遭,老早就想好了答案,連忙道:“不瞞嫂子,我身上确實沒有什麼身份信物,便是我母親寫給我的家信,也不好拿出來,隻是有樁事說給嫂子聽,嫂子便知道我的身份了。”
“你且說來聽聽。”
“表妹姓林,名黛玉,生辰在二月,她自出生起便身體不大好,小時候碰着個賴頭和尚說要化她去出家,隻是舅舅舅母不舍,沒讓跟着去。”
王熙鳳在賈母那初見黛玉的時候,确實聽她說過這麼回事,老祖宗還問她吃着些什麼藥來着。
林黛玉說是人生養榮丸,賈母還叫人多配了一副丸藥給她。
這在賈府不算什麼秘密,主子們和得臉的大丫頭們都知道,可是再怎麼不是秘密,出了這二門,外面的人也是不知道的。
可這少年說是從嶺南遊曆來,卻有知道這麼許多。
王熙鳳思忖着,不敢大意,便笑道:“林姑娘這會兒應該在老祖宗屋裡,不如,你先在我這吃盞茶,我去老祖宗屋裡瞧瞧,若是方便,再來着人來叫你。”
“我本是遊曆到京,又因奉母命倉促間上門,不曾備得禮物來拜會老祖宗,實在是失禮,幸而得見嫂子,不嫌棄我粗陋,已經是我的福氣了,自然是嫂子怎麼說,我便怎麼做。”顔詢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三年,早就知道想要求人幫忙就得把姿态放低。
何況他還把黛玉的私家信息都了說出來了,現代人看紅樓夢,有上帝視角,自然是書中人的名字都知道,可是在古代,女子的名字和生辰都是秘密,不然古時結婚,三書六禮也就不會有問名這一項了。
所以他說出這些話,一來是擺低自己的姿态,畢竟他确實是空手來求人幫忙的。
二來也是告訴王熙鳳,讓她不要緊張,他不會亂來。
王熙鳳聽他這麼說,稍稍放心了下,隻是出門的時候,還是給平兒留了眼色。
平兒聞弦音而知雅意,連忙給顔詢倒了一杯茶,又狀似無意的說道:“林姑娘來了這麼許久,倒是沒她說過,還有一個姑家表哥呢,要是二奶奶早知道了,可不得派人去迎你。”
“表妹不知道我也正常,這裡面是有些緣故的,隻是這時候不方便說。”顔詢故作高深,其實是他懶得多說幾遍,反正見了賈母都是要說的,幹脆待會再解釋吧。
至于其他的,他也是撒謊的,免得平兒問東問西,所以便直接終結話題,不給她打探的機會。
話說王熙鳳來到賈母處的時候,見丫鬟們都守在外頭,便問:“老祖宗可在屋裡頭。”
“可巧說着你呢,你可就來了,快進來罷。”賈母在屋子裡跟鴛鴦說話呢,就聽到了王熙鳳的聲音。
鴛鴦連忙撩起了門簾迎着鳳姐進來,笑道:“二奶奶要是不來,老太太就要喚人去請你來了。”
“早知道老祖宗要叫人來請我,那我可不得等等再過來,也好擺擺譜,讓老祖宗請上一請啊。”
賈母被鳳姐逗得見牙不見眼的,“就你這猴兒會逗我開心,還叫我去請你,你來晚了,可是讨打。”
“老祖宗快饒命罷,我再也不敢了。”王熙鳳讨巧求饒,越發把賈母逗得樂不可支。
王熙鳳又道:“原本應該早點來的,隻是今兒見着一個人,特來問問老祖宗與林姑娘。”
她說着,又問:“隻是這會兒卻沒見林姑娘了?”
“左不過是和寶玉在後頭玩罷。”賈母見事情和黛玉有關,也止了笑,忙問道:“可是林家那邊有什麼消息?”
王熙鳳笑道:“嗨,原本來的倒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換成旁的也不敢來打擾老祖宗開心,隻是他說他是林姑娘的姑家表哥。”
“我進府晚,似乎沒聽說過林姑娘家還有個姑家表哥,所以特來問問,要是我不知道把人打出去,得罪了親戚,可就是我的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