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知道黛玉又收到了顔詢寄送過來的絨花和衣服之後,便找了個機會把黛玉叫到了房中問情況。
恰巧王夫人、邢夫人和鳳姐都在。
黛玉便讓紫鵑去把那絨花拿了過來,說送給舅母和鳳姐戴。
王夫人和邢夫人年歲大了,不愛這些顔色鮮豔的絨花,平日裡多戴些珠钗翠環的,所以都拒絕了。
倒是鳳姐,性格上愛出風頭,所以也喜歡這些花團錦簇的東西,便也選了兩支,一邊往發髻上比劃,一邊笑道:“倒确實是特别的樣子,與京城的不同一些,許是嶺南那兒時興的花樣。”
賈母笑道:“倒也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難為他想着,還特意從嶺南寄了過來。”
“這絨花做來做去也就這些樣式,今年不時興了,明年可能就時興了。倒是這顔色看着豔麗,适合你們這些小姑娘戴。”
鳳姐打量了一下黛玉,見她雖然花容月貌,體态風流,但身上穿的卻還是之前常見的衣裳,便笑問道:“我倒是聽說那顔詢還給林妹妹寄了一身衣裳,怎麼也沒見你穿出來給我們瞧瞧。”
賈母笑罵道:“咱們這兒什麼好料子沒有,一身衣裳你也記着。”
這倒也不是賈母托大,若論布料,他們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葛紗、倭緞、雲錦哪樣不是價值千金。
嶺南那地自古便是流放之地,可從來沒聽說有産什麼特别的布料。
鳳姐笑道:“我倒不是記着那料子,若論料子,也沒幾個有咱們家這等見識了。隻是不知道嶺南那邊有什麼時興的花樣不成,若是新鮮,咱們府中太太姑娘們裁制新衣的也有些新花樣。”
“就你喜歡新鮮。”賈母笑罵了一句,又對黛玉道:“你那衣裳快拿出來給鳳丫頭看看,免得她時時惦記着。”
其實鳳姐也是說着玩笑的,她管着榮國府,自然府中一點風吹草動都知道。
她早就聽說,老太太娘家的史姑娘和林姐兒因為一件衣裳吵了起來,還是史姑娘說林姐兒的衣裳醜,林姐兒不高興,這才鬧起來的。
什麼醜不醜的衣裳,她倒也想看看。
黛玉這才又吩咐了丫頭去拿衣裳,道:“是裡面穿的衣裳,和我們的不一樣一些,雲兒今天還說醜呢。”
賈母忙道:“你别聽她胡說,她嘴上沒個把門的。”
“難為你哥哥記得你,便是料子老氣些,也是他的一番心意。人大老遠的托人給你送過來,你可不能嫌棄。”
黛玉自幼家教良好,自然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平日裡别人對她一兩分的好她都記着,更何況是顔詢這種毫無保留的。
她隻是不忿史湘雲當着那麼多人的面這樣說,可是一想着史湘雲說她沒有這樣的哥哥,她頓時也懶得跟她置氣了。
以前她也羨慕探春和寶钗,他們有自己的哥哥,便是再不好,也總歸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如今她也有了,哥哥心裡記挂着她,怕她在賈府過的不好,所以便送東西給她。她也記挂着哥哥,希望哥哥能過的好一些。
或許這就是親人血脈相連的感覺吧。
她思索着,點頭應是。
那邊雪雁已經把黛玉的衣裳送了過來。
鳳姐拿着一看,大紅的料子,沒有任何花樣,确實不好看,難怪史姑娘要說醜了。
“這衣裳倒是做的新奇,隻是這連個扣子都沒有的,怕是隻能直接套進去了。”王熙鳳有些看不上這個衣裳,心想着,嶺南無愧于蠻荒之地,竟然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拿不出來,這樣的東西還巴巴的托人送過來,惹人笑話,便是賈府的丫鬟婆子都穿的比這個好些。
還不如之前的果子新奇有趣。
說着她便沒了興緻,放在錦盒裡,讓雪雁收拾起來。
賈母卻招手讓雪雁走進,捏着衣裳的布料摩挲了一下,道:“這料子倒是新奇,這麼有彈性,不像我們常見的。”
黛玉見狀便知道鳳姐也看不上,她垂下眼簾,解釋道:“詢哥哥來信說,這是貼身穿裡面的,穿着保暖。”
賈母點頭道:“确實有細小的絨,隻是這料子薄了些,隻怕是嶺南那邊穿的,他們那邊地氣暖,便是冬天也不結冰的,内裡穿這些就夠了,不比咱們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