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笑初停住了腳步。
明月高懸,半明半暗的小巷中,柔和的風吹起她臉頰一縷邊發,林笑初的眼沉沉的,比那夜色更靜,她就那麼安靜地看着黃牙。
像是評判,像是觀察。
聯邦時代物種多樣,人類隻是星際中微小的一支,因而面臨的敵人數不勝數。
其中有一種已被攻克的寄生類蠕蟲“赤紅馬”,拇指大小,渾身細須般鞭發遊走,通過寄生影響宿主,先是情緒不穩,再是控制傷人,獲取血肉當做基體培養皿,獲取情緒激素當做養料。
曾經,人馬星球因為寄生蠕蟲而覆滅,聯邦支援軍飛船到達時,整個星球上全部是無頭馬的死屍,血紅一片,本以為是被啃噬的屍體,可實際上,那上面覆蓋的全部是遊走着的蠕蟲,因吸滿了血而赤紅如肉。寄生蠕蟲也是因此被命名為“赤紅馬”。
如今,黃牙身上的情狀,就像是剛被赤紅馬寄生時的模樣。
遠古時星際不可跨越,這裡竟也會有赤紅馬嗎?
黃牙也停下:“怎麼不走了?”
林笑初:“雖然我還不完全确定,但你好像有點不對勁。”
軍校也有人文關懷,林笑初用盡了委婉。
這小蹄子竟有幾分警覺。
黃牙不笑了,他臉上現出幾分可怖的陰狠,人也站直了些,左右看看:“你就算發現了又能怎樣,這裡又沒有别的人——”
“黃牙,嘛叫沒别的人啊,老子這麼大個一個活人,你眉毛底下那是嘛,看不着嗎?”
胡同邊處,高狀如小山的漢子身穿短襟,扛着個椅子走過來,露出的手臂上滿是汗毛,一步一晃悠,喝醉了的豬八戒似的。
“好久沒開葷了,這熱鬧我們哥倆也想湊湊。”
身型瘦弱,佝偻如螳螂,一高一矮兩個山羊須長衫男人從巷口轉過。
一人右手中木棍細長,一人左手核桃渾圓,木色之上隐隐紅絲,像是經年日久潤澤滲成。
黃牙登時就萎了,他頭也不回地跑遠:“我想起有點事沒辦,你在這等我下,我一會兒就回來!”
他是有些逃命的潛能的,加上對路熟悉,往旁邊路口一拐就沒影了。
周圍并沒有别的人,林笑初放任他離開。
跑一跑能活血,赤紅馬活躍度提高,檢測起來也方便。
但是,不能讓這三個人再接近了。
否則,會有被黃牙傳染的風險。
“你們不要再過來了。”
黑暗中的少女輕聲開口。
細風語柔,明明隻是柔軟平和,可在施暴者的眼裡,卻聽出了讓人興奮的嗚咽和恐懼,反而越發急切地靠近,想要争先。
是聽不懂大白話嗎?林笑初不解。
隻能用“古今驅逐通用語”了。
“滾。”
冷冷一字自少女口中吐出,她沒有轉頭,月光下側顔柔軟,卻如開于荊棘深淵的優昙,泠泠冷冷,精絕鬼魅,于屍山血海之中迸發出冷徹骨髓的寒意。
與那字一起的,是一道暗沉的光。
融于黑夜之中,最終綻放出鮮紅。
刃峰回旋,一招三傷。
跟蹤來的三人不約而同地瘸了下,在看到右腿上同樣位置滲透出的鮮紅血迹後,彼此對視的目光中,都露出了深深的恐懼。
一招,不同方位的三個人,同樣的傷口,同樣的位置,而那把刀,還回到了對方的手中。
她能殺了他們!
“姑奶奶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了!姑奶奶饒命!”
他們跪地砰砰求饒。
血迹混雜在泥土中,鮮豔的紅色沾染上泥濘。
林笑初難得地擰了擰眉。
這是進化前的基因缺陷嗎?
怎麼遠古人的耳朵都不太好似的。
她明明已經叫他們走了,還給他們挑好位置放血,用新鮮血氣驅逐赤紅馬,怎麼他們還非要跪下來,用傷口去碰髒污呢?
赤紅馬厭潔淨惡鮮氣,隻要幹幹淨淨地好好洗手、洗澡,他們就會遠離,如果像這三個人身上稍微有點味的話,用新鮮血氣也能刺激赤紅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