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隋知道,這是張茂華派人做的,為的是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
幾個好心的大娘和嫂子幫着鄧隋一起收拾,勉強能将就一晚,其他的,明日再做打算不遲,隻是門扇被踹壞了,鄧隋是獨居,且又是女子,若趁機蹿進來個不軌之人,也實在危險。
鄧隋犯了難。
正此時,刑照走了進來。
“你那裡都聽說了?”鄧隋有些吃驚,她這裡和刑照家隔了好幾條巷子。
“剛好路過。”聽到巷口有人議論此事,便過來瞧瞧她。
“叫你見笑了。”
刑照打量了她一番,問她,“有沒有吃虧?”
“沒有。”鄧隋道:“我官職再低也好歹是朝廷命官,他們還不敢如此嚣張。”
刑照點點頭,見門扇搖搖欲墜,問鄧隋要了幾樣工具,就動手修了起來。
鄧隋感慨,有些事沒個男人還真不行,她雖不嬌氣,但也實在幹不來這些粗活兒。
“刑大娘身體好些了嗎?”她和刑照都從應城而來,前些年也算彼此照應着,隻是刑大娘有意撮合他們倆,兩人都無意,也就刻意疏遠了些。
“你上次送的藥效果很好,多謝。”
“有用就好。”
兩人都不是熱絡的人,一時無話,隻聽見乒乒乓乓的敲打聲。
“鄧隋,你與何人結了仇?”刑照終是擔心她,一個女子,叫人用潑皮無賴來對付,誰知道下次等着她的是什麼?
“放心,我能處理。”
“是為了韓骁?”
鄧隋想了想,是,也不算是,張茂華這顆棋子的用處比她想象中要大。
他見鄧隋不否認,停下動作,看着她,提醒道:“燕京的貴人們,咱們還是遠着些好,他們眼裡隻有利益權勢,真心最是不屑一顧,鄧隋,咱們玩不過的。”
“你知道了什麼?”
刑照那夜有任務,無意間看到江珩親密地摟着她進了園子,孤男寡女,接下來會做些什麼他不用想也知道。
“你們若是各取所需最好。”刑照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鄧隋,千萬别動心。”
“我有分寸。”鄧隋明顯不願多談。
刑照有種無力感,一旦動心,哪有分寸可言呢?苦的不過是自己。
***
鄧隋第二日上值特意在臉上撲了許多粉,看起來臉色格外蒼白,刑照走後,她久久無法入眠,整個人顯得有些憔悴。
張茂華心裡痛快極了,再怎麼牙尖嘴利,不過也是個小姑娘,昨晚隻怕吓得不輕。
果然,鄧隋今日收斂了許多,别說同他嗆聲,就是照面了,也不敢看他,美人兒神色倉皇,狼狽而逃的可憐模樣,倒讓他消了不少氣。
不僅如此,他的桌案上還多了封鄧隋親筆所寫的信箋,好好地賠了一番不是,叫他大人不計小人過,還邀約他入夜至她屋裡相見。
他反複将信看了很多遍,确定是鄧隋的筆迹,如此把柄在他手裡,不怕她耍花招,回府之後,特意換了身衣衫才往鄧隋的住處來。
張茂華年近不惑,端着架子好好地将鄧隋說教了一番。
鄧隋低眉順眼地聽着。
“罷了,你也就是仗着我喜歡你,我還能真跟你計較不成?”
“多謝大人。”鄧隋替他倒了杯酒,雙手奉上,“鄧隋年輕不懂事,向大人賠罪。”
張茂華燈下觀美人,越看越心癢,卻也沒失理智,他盯着鄧隋,皮笑肉不笑,“既是賠罪,你當先飲三杯才是。”
“大人這是懷疑我這酒不幹淨?”鄧隋面上不悅,爽快利落地連飲三杯,冷了臉,“大人這下滿意了?”
張茂華還真就喜歡她這性子,見酒沒問題,忙笑着安撫,“我怎麼會懷疑你呢?逗你而已,來,我也罰三杯好不好?”
鄧隋哼了聲,卻還是給他斟了酒。
張茂華眼睛一直不離她,飲完酒就迫不及待地撲上去抱她。
鄧隋閃身躲過。
“你既叫我來,又躲……”張茂華的笑意凝固,身體慢慢軟了下來,跌坐在地,他意識到不對勁,怒道:“你在酒裡下了什麼藥?”
鄧隋嘲弄地看着他,“自然是讓你快活的藥了。”
鄧隋突然從袖口裡拿出一把匕首,一步步靠近他。
“你……你要做什麼?你可不要亂來。”張茂華想逃,可卻動彈不了,此藥厲害,他竟然連說話都疲憊無力,他慌道:“你給我的信就在我府上,若是我出了事,你也脫不了幹系!鄧隋,你不要做蠢事!”
鋒利的匕首映着他恐慌的嘴臉,鄧隋用匕首在他臉上拍了拍,“信?什麼信?那不過是一張白紙而已。”
她在青樓十年,什麼下三濫的招數沒見過?有一回老鸨騙個姑娘心甘情願接客,允諾事後給她二十兩讓她拿回去給老父治病,姑娘要立字據,老鸨便白紙黑字簽字畫押,可等姑娘接完客,那字據已變得幹幹淨淨。
“而你,先是在大理寺輕薄我,後又派人報複砸了我的屋子,這兩樁事,你無法抵賴,那幾個地痞流氓,抓起來也挺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