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車鳴兩聲,路上的行人摩肩擦踵,擠擠攘攘,各處的鄉音彙攏在車站上面。
灰色的火車上擠下來數不清的人,從狹窄的車站口蜂擁而出。
在其中的人,仿佛沒有長腳,隻能被人裹挾着,幾乎是被擡着出去。
“東城電子廠東城電子廠差一個人立馬就走……”
“帥哥靓妹來來來去哪點兒啊?”
“兩塊錢一個人上車就走!”
……
也不知那火車上究竟爬上去多少人,又經過了哪些地方,是不是不小心将全華夏的人都帶了過來。
背井離鄉的人大多還算年輕,風塵仆仆,拖着幾大包蛇皮口袋,有的還招呼着同鄉和親朋。
“走快點啊!”
有急性子的人往前一推,人就往下倒了。
這可太危險了。
這會兒這麼多人,要是踩上去那可不得了。
守在門口的安保人員立刻吹着哨子把人揮開,而那個被推倒的女孩這才慢慢站起來。
宋藝林跌跌撞撞擠出人群,看向四周陌生的景象,慌亂不已。
好多人……他們穿着各異,卻有着一定的年代感,設備老舊的火車站,連身份證識别都沒有。
工作人員拿着喇叭卻還在扯着嗓子維持秩序,售票處的大姐也探出頭來大聲問話,外面的司機快要将手都伸進來扯着乘客走。
頭頂那破舊的站點牌寫着——晉蘭市。
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
她隻是一晃神,好像就穿越了。
原本她正乘坐着高鐵,計劃拜訪自己的老師,隻是沒看路踉跄一下,下一刻,她就撲倒在這人潮洶湧的老舊火車站地闆上。
還是粗糙的水泥地,磨得她手掌生疼。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手腕就被人抓住。
“你是不是偷我手機了!”
宋藝林趕緊大喊冤枉,這陣勢吓得她腿都要軟了,大媽依依不饒,拽着她往車站外走。
可就算是在犯罪率低的後世,被人單獨拉着走她都不會妥協,更何況她還沒弄清楚眼前的狀況。
就這麼掃視一圈,有手機的人都牢牢攥在手裡,并且也沒有多少人有。款式是至少二十幾年前的,這個時代,手機肯定也算是個奢侈品。
拽着自己手的這位大媽,衣着比宋藝林這一身還要樸素,可臉上沒什麼倦意,身上的行李又少,壓根不像從火車站下來的。
宋藝林膽戰心驚,立刻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販子!”
大媽伸出手要來捂她的嘴,面露兇色,宋藝林甚至還看見有兩個男的眼神不善地往這邊走來。
宋藝林趕緊捏住大媽的手指頭,玩命地往反方向掰,一腳踢在對方脆弱部位。
趁着大媽鬼哭狼嚎的時候,擠出人群,沖向了維持秩序的安保人員。
裡頭還坐着一個正在跟人閑聊的大姐。
宋藝林趕緊道:“姐姐,能借你手機打個電話嗎?我碰見人販子了!”
大姐把手機拿出來,是個翻蓋手機,看着成色很新,上面還貼着鑽,很顯然主人非常的愛護。
宋藝林剛撥出110,那大媽就沖了進來。
“該死的丫頭!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家!”
宋藝林一聽,這就是換了話術,打算騙過在場的人把自己拐走了。
電話也接通了,宋藝林當即道:“警察同志,我碰見人販子了,他們要在車站拐我走。”
而同時,宋藝林對演技拙劣的大媽不躲不閃,反倒用盡全身力氣拽住對方:“你等警察來了才能走!”
房間裡兩個人一時不知道該相信誰的,但宋藝林此時反倒沒有像大媽預想中那樣為自己辯解,堅定地不聽不聽,就是等警察來。
大姐有些受蒙騙了:“小姑娘,是不是離家出走啊,哎喲,别讓爸媽擔心嘞。”
大媽這時候演技上線了,眼淚汪汪:“你是不是誤會媽了,媽也隻是想讓你嫁個好人家啊,那個臭小子連一千塊都拿不出來,聽媽的話,跟我回去吧,别被他騙了!”
宋藝林當即呸她口水:“我媽都死了十幾年了!你從哪兒冒出來的!說這些鬼話誰要聽,你說我是你女兒是吧,行啊,等警察來,警察來了,他查戶口,查出來我是你女兒再說!”
她理直氣壯,咬死了等警察來,這會兒從外面又進來一個男的,張口就叫她女兒。
宋藝林趕緊求助這房間裡的另一個工作人員:“大哥幫幫忙,把他摁住,他也是人販子!”
現場誰也說不清楚,兩個局外人想了想,覺得宋藝林說得有道理,反正報警了,等警察來就好了。
因為報警說的是人販子,警察來得還挺快的。
宋藝林看他們身上的裝扮,這才放開了拉拽大媽的手。
剛剛這倆人已經心虛想跑了,圍觀群衆也都對兩人心虛的表現心裡有數,圍了一大圈,根本走不掉。
警察來了都是擠進來的。
宋藝林一路被帶回警局。
警局内有一面鏡子,她在看看自己的臉,發現沒什麼變化,隻是原本梳得很利落的長發盤頭變成了利落的短發。
她沒有接收到什麼陌生的記憶,可細微之處讓她又覺得自己好像不是身穿。
宋藝林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總算摸到一個小布包,裡面放着薄薄的身份證和一些現金。
從家當來看,她現在很窮,身上也沒有手機。
名字沒變,家庭住址變成了陌生的留春省荞頭市人,出生年齡也早了十幾年。
先前借手機時她看了時間,這會兒是2000年。
宋藝林心中有些茫然,她就這麼莫名其妙穿越了。
前二十幾年平平無奇,扔在人堆裡都看不出特别來,現在竟然碰上了一回新鮮事。
“你哪裡人?叫什麼名字?”宋藝林跟那兩人是分開詢問的。
宋藝林拿出身份證推出去。
驗證過後,警察繼續問。
“你來晉蘭市做什麼?”
宋藝林眼淚說來就來:“警察同志,我說一件事,你們千萬不要害怕,我好像失憶了,我就記得我從火車上下來,被人推了一把,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露出無語的眼神。
“你跟那兩個人是什麼關系。”
宋藝林:“他們就是人販子!”
“你不是說你失憶了?他們萬一真的是你親人呢。”
宋藝林靈光一閃,忽然把兩件事連在一起說。
“肯定就是他們給我噴了什麼迷魂藥哇警察叔叔,嗚嗚嗚我聽說他們人販子都會有那種聞一下就讓你跟着走的藥,他們是不是把我腦子弄壞了……”
宋藝林說得十分可憐,一問就害怕地哭。警察問不出個什麼,倒是那邊對人販子的審問有了點眉目。
一個警察敲門進來,小聲說了兩句話,警察們對宋藝林的态度便轉變了。
差不多快天黑時,警察通知她可以走了。
但宋藝林不知道去哪兒。
“警察同志,我想問問,你們能不能查到我有沒有家人啊,我真的失憶了,什麼都想不起來。”
被她抓住的警察同志無奈的笑。
“小妹妹,失憶也太扯了。”
但最終他們還是去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