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可做的服務員和前台在門口看着，應大老闆的要求在門外站着攬客。

方芳長得好看，因此被拉去做了幾回迎賓，宋藝林還聽過她抱怨。

之前宋藝林偶然間知道這時代大家對于自己職責範圍外的事，也是能做就做，跟她這種後世來的“不懂事”小年輕大不相同。

但是現在，土生土長的千禧年打工人也變啦！

宋藝林也沒辦法安慰她。王文娟出來打拼有幾年了，勸她忍忍。

“沒有比這更好的工作啦，那些廠子都倒閉了，咱們酒店至少十幾年了，很穩定。”

“穩定的窮啊。”方芳皺着眉頭，有些難過，“昨天我媽寄信給我，讓我打錢回去，我都還沒發工資呢。”

錢啊，不管說什麼都離不了錢。

她們還沒發工資，家裡的手便伸過來要錢，方芳大怨言沒有，就是很難過。

她說了句讓宋藝林覺得驚訝的話：“打工賺得到多少錢，隻有創業才能當大老闆呢。”

方芳的想法來自于錢幾天培訓的黃總。不靠男人，這麼年輕就成為了公司的老總，一出場就收獲了小女生的崇拜心理。

王文娟勸她要腳踏實地，方芳便道：

“早十幾年，下海經商那一輩的，也被人勸過腳踏實地。”

王文娟讪讪的，不說什麼，方芳覺得自己語氣可能太沖了，解釋道：“娟姐，我不是别的意思，我知道創業肯定有很大可能失敗，黃總那樣的人要是多，也不可能我現在才看見，隻是，最近真的太煩了，每天都想着錢。”

王文娟問：“你要不要先借點寄回去？”

宋藝林眼睛都瞪起來了。

她實在是理解不了怎麼還要借錢寄回去的。

就算是要報養育之恩要養家，也不至于負債養吧。

“快發工資了，沒什麼要緊事讓你爸媽再等等吧，你在這兒生活也是要錢的呀。”宋藝林看着方芳說，她聽得心裡一跳一跳的，總覺得方芳的情況跟後世那些高血壓情節很像，克制着說了一句。

方芳垂下頭，按住收到的信。

“我弟弟說要交補課費，我媽有點着急了。”

宋藝林：……

完蛋了，還有個弟弟，越聽越想，宋藝林怕自己想得太複雜，一時也不插嘴了。

王文娟顯然是另一個想法：“學習是正事，耽誤不得，要不我借點錢給你吧，你也不要心急。”

方芳無奈的點點頭：“好吧，娟姐，你借我一百塊吧，我先寄回去再說。”

王文娟眼看着就要掏錢出來。

宋藝林實在是忍不住了，按住了方芳的手。

“芳妮，你家裡爸媽都不能掙錢了嗎？”

方芳一臉莫名其妙：“我爸媽身體好着呢。”

“那為什麼是你給你弟弟學費啊，你都是辍學出來的，而且這是補課費，要是家裡真困難，真的要補課嗎？你要考慮清楚呀。”

方芳年紀小，容易被說動，宋藝林一提，她又開始猶豫了，但王文娟有些不高興。

“小宋，别人家裡的事外人哪能說得清楚，還是不要多管的好。”

李桂美從洗手台叮鈴哐啷收拾好了，沖過來，站在了宋藝林這邊。

“那文娟你也不要說那些勸芳妮的話，讓芳妮自己想要不要給錢，不要說得好像芳妮不給錢就是錯一樣。”

王文娟張大了眼睛和嘴巴：“我哪有？而且，芳妮雖然在我們中年紀小，但也是家裡的大姐了啊。”

家裡最大的姐姐就要負擔弟弟的學費？宋藝林不敢苟同。

但……如果方芳也這麼認為，那隻能說是崇高的犧牲精神，她也沒辦法。

方芳站起來，也不說借錢的事，說了句我去洗漱了便終止了話題。

宋藝林和王文娟對視一眼，見她要說什麼，宋藝林不想爆發争吵，當即也道：“睡了。”

其實她們幾個關系還算可以，王文娟跟她的觀念不同，宋藝林又不能說她是個壞人，畢竟她是真的那麼認為，甚至自己也是那麼做的，那宋藝林的那些話，注定得不到她的認同。

王文娟之前一直像一個大姐姐一樣行為處事，宋藝林覺得自己沒有受到她的恩惠，但也不會直接跟一個老好人起沖突。

李桂美不甘心的加了句：“法律上也沒有規定大姐就必須幫有勞動能力的父母去供弟弟讀書，都是有手有腳的，他爸媽要是真心疼女兒，哪舍得讓芳妮省吃儉用給弟弟攢學費。”

王文娟：“你少說兩句吧。”

宋藝林翻了個身，過不久，宿舍裡安靜下來。

但宋藝林半夜聽見方芳的啜泣聲，知道這事兒可能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