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白大褂早就已經被濃煙熏得東黑一塊兒西黑一塊,衣擺得下方還有幾道燒焦的痕迹,臉上更是慘不忍睹,全是鋪上了又被劃開的灰塵,就連紮起來的長發都被燒斷了尾巴。
但她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卻在蒙塵之中明亮異常,宛如夜空中的啟明星,在順着臉頰滑落而下的汗珠之間,散發着讓人移不開眼的奪目光芒。
甚爾默默看着曉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心肺複蘇的步驟,半晌,突然道:“喂,你知道這家夥不是什麼好東西吧?”
見曉還是沒搭理他,甚爾也無所謂,繼續道:“看剛剛那個情況,他手上的性命可不少,不然也不會被詛咒成這種鬼樣,連你們醫院的鎮物都看不下去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呢。”
接連兩次心肺複蘇後,曉開始疲乏了。
“要不幹脆讓他死了算了。”甚爾不知為什麼好像有些不爽起來,“這就是個鐵公雞,反正活着也給不了多少。”
終于,曉的體力耗盡了,她意識到了這點,擡手用手背擦了擦汗——臉上頓時更花了,“快!接力!”
甚爾左右看了看,挑起眉頭,指了指自己。
“我?”
“喂女人。”他一臉匪夷所思,“剛剛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聽見了。”曉劇烈喘息着,連忙把位置騰出來,雙手因為脫力微微顫抖着,面上不帶一絲笑意,“快點!”
甚爾擡眼看了曉一眼。
“行。”他直接蹲着身子一跨,利落地來到中年男人身邊,低頭,不懷好意地掐了掐自己的拳頭。
“往這兒使力就成了吧?”
曉點點頭,怕他不明白,又說了一句:“用盡全力。”
甚爾聞言挑挑眉,一笑。
“了解!”
說着就學起曉剛才的樣子,雙手交疊,就要往中年男人的胸部壓去。
誰知在這時,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忽然咳了一聲。
“停停停!”曉當即大喊,湊上前去,“本田先生?本田先生?聽得到我說話嗎?”
曉湊上前去的動作也恰好擋住了甚爾往下按壓的手,見此他也隻好把雙手縮了回去,還頗為遺憾地嘁了一聲。
本田并沒有徹底清醒,但勉強恢複了自主呼吸,就在這時,樓梯口處也傳來了一陣嘈雜聲,一隊消防員沖了上來。
“裡面的人!沒事嗎?!”
聽到救援人員的聲音,曉心口一松,随即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
雖然火勢在消防員還沒到達之前就被撲滅,但事後的火災源頭調查也不能松懈,作為現場唯一清醒着的第一目擊人員,甚爾也沒能逃掉聞訊,而等到他一臉不耐煩地被調查人員放走時,他的VIP客戶也不知道被弄到哪兒去了。
反正還活着就行。甚爾不堪在意地雙手插兜,踩着他的破爛拖鞋打算就這麼離開了。
剛走到半路,就感覺自己踩到了什麼東西。
“嗯?”他擡起腳底看了看,發現好像是一個胸牌。
拿起來一看,胸牌上面正印着一張還算熟悉的臉,旁邊寫着幾個大字“夏燒曉”。
甚爾恍然大悟。
啊,那個女人……好像是叫這個名字來着。
完全在互換聯系方式時忽視了對方的自我介紹的甚爾低頭又看了一眼胸牌,左右翻了翻,然後自然而然地揣進了褲兜裡。
經過樓下花園時,與迎面而來的奇怪大叔擦肩而過。
奇怪大叔大半夜還帶着一副奇怪的墨鏡,此時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眼甚爾愈來愈遠的背影。
“怎麼了嗎?夜蛾?”身旁的人問道。
奇怪大叔皺了皺眉頭,“剛剛那個,是禅院家的那位?怎麼在這裡?”
“禅院家的?”一旁的人聞言一驚,連忙扭頭朝剛剛的方向看去,但花園裡早就沒有其他身影了,“是那個天與咒縛?怎麼辦?逮捕嗎?”
禅院家的天與咒縛數年前就離開了祖地,目前作為自由詛咒師活着——這在咒術界不是什麼秘密。
夜蛾皺了皺眉頭,思索片刻還是道:“算了。他畢竟是禅院家的人,貿然插手會有些麻煩,而且他這麼多年來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這麼放着吧。”
說完兩人又回頭繼續向花園中央前去——那裡正是被焚燒的神龛所在的地方。
“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就跟我們搶活幹……而且他殺咒靈還都是為了保護那群人渣,真是令人不爽啊。”
可惡,賺的錢還比他們多好幾倍,這麼一想更不爽了。
“好了,少說兩句吧。别忘了我們今天的任務。”
“不就是給醫院換個鎮物嗎?這回好了,到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