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白聽着紗繪聲音,音調也不自覺地柔和幾分,帶着笑意說道:“不是也很可愛嘛。”
“如果你天天和她相處,就不會這麼覺得了。”
剛安靜下來沒幾秒,電話那頭又鬧開來,茉白聽見小女孩在笑:“哈哈哈地上有果凍!”
“那個不能吃!”
就連幸村的聲音裡都帶上一些急促。茉白聽着那頭一片兵荒馬亂,忍不住笑出聲來。
“每當這時候就總忍不住羨慕弦一郎。”一會兒後,茉白聽見幸村歎息。
茉白不解:“哥哥怎麼了?”
幸村不去回答這個問題,茉白倒也沒有在意。但或許是被那頭紗繪的傻樂呵傳染,茉白也莫名的高興起來。
她在這頭笑彎了眼,突然起了幾分童心,模仿起紗繪的剛才的呼喚:
“哥哥——精市哥哥——教我寫作業——”
少女總是清脆的聲音裡帶上少有的鼻音,又拉長了調子,更像是在撒嬌。
幸村:“……”
茉白似乎聽見了那頭變得淩亂的呼吸聲。但手機被電話那頭的人拿遠了些,她又聽不見了。
茉白再喚:“精市哥哥——”
幸村:“…………”
茉白在電話裡看不見幸村的反應,隻覺得竹馬異常沉默。
她難得這樣玩一次,沒人反饋讓她覺得有些失望:“阿市?”
幸村好像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變得平穩如初,但話語稍微有些錯亂,失去了往日裡的那份從容:“我……不、……沒什麼。”
茉白更莫名了:“你的反應好冷淡哦。”
幸村一時語塞,愣是沒說出話來。
茉白:“有點傷心。”
結果這次,幸村也仍然沒有解釋或者挽回的意思,他的失語症狀似乎一直維持了相當長的時間。
電話那頭是距離很遠的,他不甚清晰的呼吸聲。
“喂?”
茉白聽不見聲音,疑惑問道:“你要睡了嗎?已經困了?……那晚安?”
“晚安,茉白。”幸村才緩緩地說道。
……結果到最後也沒有對她剛剛的模仿給出喜歡或是不喜歡的評價。
茉白挂斷電話。
沒能得到反饋,她還是有點失望的。
不過沒有關系,她自己不就有一個親哥哥嘛。
茉白拿起剛準備預習的教科書走出房間,四處看了眼。
真田的作息時間十分固定,每日的流程幾乎是按照刻度表來進行的。
此時的真田也果然如往常一般,他剛剛洗完澡,仔仔細細的擦着半幹的頭發。再過一會兒,他就要回房間睡覺了。
看見茉白抱着教科書過來,真田微微擡起頭:“怎麼了?”
茉白醞釀了一秒鐘。
她的腦中閃過了切原傳給她的、真田難得的吃癟模樣的照片。
……原來哥哥也會有那樣的一面啊。
真田與幸村不同。
作為兄長時,真田從來不會像幸村那般,堪稱縱容的允許妹妹的所有行為。
如果換個角色,比如說茉白要拉着真田扮家家酒,她簡直就無法想象真田會像幸村那樣好脾氣的允許她放肆的行為。
她與真田的關系并不糟糕,茉白對真田實際上也是相當憧憬、相當尊敬的。
隻是在面對總是闆着臉的哥哥的時候,她偶爾還是會有一兩分懼怕。
茉白剛走到真田面前,就已經有一兩分後悔了。
但是真田已經看見了她,目光中帶着疑惑,無聲詢問她有什麼事。
茉白有點硬着頭皮開口。又因為被青梅竹馬淡漠的反應潑過冷水的關系,這次聲音沒上次那般飽含感情了:
“哥哥——弦一郎哥哥——教我寫作業——”
真田擦頭發的手一頓,看向茉白的時候,茉白總覺得他的瞳孔在地震。
真田默不作聲的走到了茉白面前來,高大的身軀充滿了壓迫感。
上次真田顯露出這種氣勢,是他在風紀委員會訓斥一個梳飛機頭的學生的時候。
茉白突然就有些後悔,她不應該和哥哥開這種玩笑。
以她對真田的了解,保不齊真田下一句就是:“太松懈了!你怎麼會有弄不懂的題目,是不是上課沒好好聽講?罰抄50遍!”
茉白有些瑟縮的快要低下頭,卻看見真田探過來的手。
貼到了她額頭上。
真田另一隻手摸着自己額頭,聲音不大:“好像沒發燒……”
已經開始在内心忏悔的茉白:……?
發、發燒?
真田的目光裡充斥着擔憂:“你身體哪裡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茉白腦子有些宕機了,結結巴巴答:“沒、沒有啊。”
真田看向妹妹的目光更加擔憂了,像是在思考茉白今天是不是在哪被撞壞了腦子。但他還是說道:“你有哪裡不會,我教你。”
茉白隻是想起了紗繪,仔細想想的話心裡或許是有點向往的。至少她作為真田妹妹,一次都沒有這樣親昵的纏着哥哥問問題。
她小聲的、如實的和真田坦白說:“我就是想試試這麼說而已。”
真田看着她,沒說話。
茉白頭低得更低了:“我、我不可以問哥哥問題嗎?”
頂着真田的目光,茉白仍以為她會被真田訓斥。
也仍是出乎意料的。這位性格老成、或許還有一些古闆苛刻的少年也說出了難得真心的話語:
“不。我隻是覺得……有些驚訝罷了。”
茉白才更為驚訝的擡頭向真田看去。
“因為我的妹妹向來很聰明,不需要人操心。這還是你第一次請教我課本上的内容。”
真田的手落在了茉白腦袋頂上,很輕很輕的蹭了蹭。
僅僅是這種程度,對于真田弦一郎來說就已經是最大限度的親昵動作了。
“我很高興。”
他的聲音緩下來,茉白才從裡面聽見不太熟練的溫柔:“你有哪裡不會?我可以教你。”
也是因為兄長這難得說出的真心話,茉白腦子裡循環播放着真田直白說出的“聰明、不需要人操心”、“我很高興”。
興奮、快樂、心虛、羞赧混雜在一起,茉白的臉紅得像蒸熟的蝦。
她感覺她頭頂上都要冒煙了。
茉白再顧不得問什麼問題,不如說她從一開始就沒有要問的問題。
仍是緊緊抱着教科書,茉白扔出一句:“我我我就是瞎說的我沒有不懂的題目高中三年的課本我都已經預習完了!!”
便逃也似的回到自己房間,緊鎖了房門。
真田看妹妹張皇離去的背影,眼中浮現出些許無奈,嘴角卻不禁微微勾起。真田緩緩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