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霁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的,自從那天全勝給自己幫忙辦了出院手續之後,越峥嵘和全勝兩個人都更杠上一樣,每天下班來家裡報道,又是給做飯,又是收拾家的,十分賢惠。
最離譜的是随诏嬅這個眼瘸的家夥,對此還信誓旦旦說什麼:“全勝也喜歡你,你好好考察一下,到底要哪個。”
要哪個?你哪看出他喜歡我了?我不是明顯在讨好小姨子麼。
宗霁舉手,宗霁捂臉,宗霁無話可說。
“你哪隻眼睛看見他喜歡我了?”一字一頓咬牙切齒,恨不得馬上拆石膏,然後拿着掃把把在廚房做飯的全勝趕出去。
随诏嬅這個缺德的家夥上次使壞說的話全讓越峥嵘記住了,師兄弟二人最近這段時間做的飯那叫一個難以下咽,滿桌子素菜,放眼望去綠油油一片,不知道還以為在預言什麼。
受着傷,不能喝酒就算了。
越峥嵘記性是真的好,随诏嬅随口一說,他認真記下來,一天三頓飯,也就是早晨她起不來,不然早晨也得吃一頓苦瓜,那才是折磨。
想到這兒宗霁立馬就不為随诏嬅的“失戀”而擔心了,嘴這麼欠,多讓你難受一段時間也算是報應。
當即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裝模作樣“認真”思考了一番之後,一臉陰陽怪氣:“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勝哥大隊長,越峥嵘副隊長,先不說他倆差三歲,職位這一塊,還是要找高的那一個。”
親姐妹最知道戳對方哪最難受,宗霁說話的時候還能聞到自己嘴裡的苦瓜味,頓時惡從心底起,嘴巴苦的出門看見蜂巢都想上去啃一口的程度,什麼姐妹情分,吃了快半個月的苦瓜,完全比不上一碗把子肉。
她先痛苦着去吧。
不得不說,宗霁這樣一臉全是關于職位的審視,一點都沒有對于愛情的渴望。
宗霁靠在窗邊,随手批了一件天青色的羅綢外袍,手指夾着一支煙,話音未畢,似笑非笑看了随诏嬅一眼,眼底沒有一絲情欲,輕描淡寫地仿佛喝足飯飽之後随口調笑着什麼無關緊要的物件。
随诏嬅感覺她的眼睛像宇宙星辰,忽明忽暗,一會兒肆意飄蕩,一會兒氣性上來之後又橫沖直撞,從來不管前面等着的是什麼。
從漫天的暮色中傾盆而出,肆意流淌着,整個人不被世俗約束,那一顆滾燙的心總是炙熱着,燃燒着,好像不管什麼樣的傾盆大雨都消滅不掉她沒有什麼明确目标的理想。
白皙的手臂染上一層金黃,那夜的暴雨和鮮血好像一直停在那兒,随诏嬅現在回頭才發現,宗霁好像一直停留在當初的戰場,那個沒有把楚玉阿姨帶回家的戰場。
她突然有些僵硬,嗓子變得幹啞:“妙妙,你早就回家了。”
宗霁一愣,兩張美人面互相注視,良久她扭頭看向窗外,擡手在眼角劃了一下,神色悠遠:“靜靜,如果,我是說如果,戰争再起的話,我想再去一次,就當把我媽沒做完的事情,徹底畫上一個句号。”
最近國家□□勢又有了變化,和上次戰争前夕的波濤湧動相差無幾。
“你瘋了?楚玉阿姨隻是帶你看世界,不是讓你去送死!”随诏嬅作為一個商人,她認為自己不偷稅漏稅,不壓榨員工,不操縱股市,已經算是個好人了。
她不理解宗霁這種完全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你說你在自己國家怎麼熱愛都行,幹嘛非要去别人的國家多管閑事呢。
宗霁聽到随诏嬅急的說話咬到舌頭,眉頭輕佻沒有示意她先别急,她的人生經曆沒有遇到過什麼幸運的事情,唯一無條件的幫助還是宗大寶同志作為長輩的幫扶。
而那一幫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則虎視眈眈,想要把她吃幹抹淨。
後來成年之後繼承公司,又是好幾年費勁心力才勉強彈壓,就算那樣,也還總是有人鬧幺蛾子,給她找不痛快,眼裡全是為了利益。
那樣的環境成長之下,她成為今天這樣的【自我愛護主義】宗霁一點都不覺得驚訝,隻有心疼。
她理解随诏嬅的全部,同時也越發想念媽媽。
“靜靜,我媽,你的楚玉阿姨,一輩子都在為真相奔走,我呢,同樣也要為了真理而鬥争。我們現在的生活安甯、祥和、幸福,那是因為我們的祖國強大。可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國家的人連活着都艱難,有很多國家還在打仗。戰争地區除了槍炮,就隻剩下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歌舞升平中的人看不到真相,也看不到他們在苦苦掙紮,我們隻是作為一個強大國家的中立人員,負責将真相帶給全世界。”
“所以這就是你明明喜歡越峥嵘,卻始終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的原因?”随诏嬅總感覺自己一身銅臭味,和宗大攝影師談理想有點玷污她的理想,反正這麼多年她倆誰也沒把對方感染到自己的世界,一時半會兒勸不動,果斷換了一個話題。
宗霁一臉還是你懂我:“你知道的,我不想勉強别人,也害怕别人勉強我,這個世界上次從來沒有兩全的好事,也許有些心動,就隻能是心動。”聳了下肩,好像下定某種決心。
随诏嬅走到她身邊站定,姐妹倆同款姿勢看向遠方的藍天,“你說得對,我們兩個血液裡好像天生帶着自由的風,我們就是要飛翔,永遠不會為誰而停留。”
“吃飯啦。”姐妹倆誰也沒打算說服誰,短暫的依靠在一起看夕陽,剛幻視自己在天空中飛翔了一圈,很快門外傳來敲門聲,越峥嵘神色如常,動作絲滑的好像是這裡的主人一樣。
“來了。”
随诏嬅斜睨了宗霁一眼,抹了把臉,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胳膊搭在宗霁肩膀上,靠近耳邊竊竊調侃了:“走吧,一家之主,還挺賢惠,是吧?”
宗霁臉皮厚,臉都沒有紅一下,頂嘴最快:“你們家那個更賢惠,一下班就過來做飯,專門給你做清淡飲食。”
她傷口好的很快,早就不忌口了。
如果說一開始還以為全勝鬧什麼幺蛾子,這麼多頓飯吃下來早就看明白了對方究竟為的誰來的。
每天絞盡腦汁做一半清湯寡水的飯菜,身上的肌肉再是秀色可餐,面對眼前一片綠油油,白花花的菜色,随诏嬅都提不起什麼精神,硬是逼着自己多看兩眼美男,才能含淚吞下去。
看着她明明無辣不歡,吃到口味清淡的菜如同嚼蠟,卻硬是在美色面前低頭,假裝很好吃的樣子,宗霁憋笑着肚子都要痛了。
誰能想到當初不過是随口一說,全勝還真就認真記下了,并且矜矜業業付諸于行動,看的宗霁都感動的抹了把完全不存在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