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肯定還是我不夠讨喜。如果換做閻同學的話,他們說不定會改變立場呢。”
閻采薇并不這麼覺得,她同時也不認為這件事情值得花費精力去思考。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閻采薇又問。
她不是将副本當做遊戲,原住民當做NPC來随意屠殺的玩家,尤其是在這個副本裡,她更不希望再生波瀾。
但是她也不是把副本當做真實世界,把原住民當做“人”來對待的玩家。無論何時,她永遠會把自己的安全和利益放在第一位。
“我們什麼都不用做。他傷得很重,揮兩下鞭子已經是最後的力氣了。”
尹堯的聲音裡帶着笑,眼神卻是冷得刺骨。閻采薇這時才注意到,他手臂上有着一道不淺的血痕,是鞭子上的倒刺割出來的痕迹。
“你是犯賤嗎?”
閻采薇很認真地問。
那個人已經虛弱到站不起來,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抽了尹堯一鞭子可謂是潛力的極限。但尹堯自己好吃好吃身體健康,他躲都躲不開?
除非他根本就不想躲。
可是,為什麼?
“有什麼不好的,把我打醒。”尹堯說。
他是老玩家了,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副本。“閻城”對他來說,并不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他來到這裡,最少三次了。
每一次,尹堯都以為自己會死在這裡。
明明都是不同的身份,明明是來自外界的玩家,他卻會不自覺地和這座城市,這座城市裡的人共情,甚至産生一種,“自己屬于這裡”的錯覺。
這種錯覺讓他幾次瀕死。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不管是多麼謹慎小心的人,在獲得“歸屬感”之後,都會不自覺地放松對于自己言行舉止的監控,于是他們就更容易出錯。
尤其是在需要時刻不停“扮演”的副本中,一旦露出本性,就很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尹堯不是第一次被發現了。
當然,也不是第一次為了活命而“處理”掉發現他身份的人。
不論是瀕臨死亡那瞬間的顫栗,還是看到“同類”鮮血蔓延出來的興奮,這些東西都能讓尹堯短暫地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依然在跳動。
“……”
閻采薇沉默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多少次在心裡确認了自己對尹堯的評價:
純種颠公。
說實話,尹堯是無限副本中可以遇見的隊友類型中,最讓人覺得麻煩的一類。
他缺乏求生欲,沒有為之奮鬥的目标,甚至沒有什麼對于現實世界的羁絆。
但與此同時,他又充滿了求知欲,充滿了對于刺激和危險的渴望。他的行為沒有邏輯,也沒有目的,是完全被情緒和沖動支配着的人格。
可偏偏他的能力實在好用,又是願意積極主動地作死探路。
閻采薇對他的感覺頗為複雜。
好好的能力上,怎麼就長了個人?
“對于刑場起火的案子,你手裡有什麼線索嗎?”
閻采薇懶得再和他說别的——反正如果有什麼真正重要的事情,尹堯自己會說的。她不信任尹堯的人品,但是很相信他的實力,畢竟越是颠的人,越需要更強的能力才能活到現在。
“我收到了一封信,内容大概就是讓我乖乖被你抓住,承認自己在刑場縱火的罪行,安靜地去死。”
尹堯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布帛,遞給閻采薇。
粗麻布上有兩行字,估計為了防止筆記被追蹤,甚至還是印刷出來的。
[少城主親自督查,若是此事不能平息,你的秘密也保不住。當年祠堂裡出來的,可不止你一個人。]
“有什麼秘密,能讓一個人牙子用性命去填?”
尹堯笑眯眯地問。
人牙子,能做這個行當的人,都是已經盡數泯滅人性,無惡不作,沒有一點良知和心肝的家夥。
這樣的人,不會把任何事情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除非,“保不住秘密”的結果,會給他們帶來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痛苦。
“威脅你的人,應該就是軍師。軍師姓翟……”
閻采薇收起布帛,看向尹堯。
“我們得去見翟令。”
他們轉身離開,沒有人回頭看一眼那個躺在地上,傷痕累累,已經悄然停止了呼吸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