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時分,軍師府書房。
軍師看着外面一片秋意零落,不知在思考着什麼,神色凝重嚴肅。在他身後,書房門被緩緩打開,翟令走了進來。
“祖父。”她依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冷淡模樣,語氣沒什麼起伏,也沒什麼活人氣。
軍師倒是似乎很滿意她這個狀态,詢問她時幾乎可以稱得上慈愛。
“讓你去勸說少城主,怎麼樣了?”
在翟令離開軍師府之前,軍師給了她一個任務,勸說少城主閻采薇拿着尹堯那個線索交差,不要再對刑場縱火之事深查。
如果翟令隻是他的好孫女,繼承人,當然會好好執行這個命令。
可惜,她是個玩家。
“少城主抓到了您說的那個人,隻是她好像還不是很滿意。”
翟令說。
“畢竟她是第一嫌疑人,越是想要撇清自己與這件事的幹系,越是要做出嚴查的樣子。拿到案子的第二天就結案,不管怎麼說也太像是敷衍了事了。”
“她是想要自己的清白,難道就不為大局考慮嗎?”
軍師長歎了一口氣,有些惆怅。
“隻怕城主還沒有将梁氏一案背後的真正用意告訴她,就讓她下手追查了。縱然真兇再危險,如今也不是個緝兇立威的好時候啊……”
梁氏背後的真正用意,不光軍師知道,城主也知道?
翟令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
他們現在面臨的謎題,細細想來,都與梁氏有關。先是幾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牽涉其中的梁氏滅門案,刑場縱火案,以及很有可能是滅門案誘因的,梁氏祠堂裡面的東西。
目前看來,軍師應該是知道大部分的真相的,至少他知道梁氏為什麼會遭遇滅族之災,也知道祠堂中藏着的到底是什麼。
而從軍師剛才隐隐帶了些個人情緒的表述來看,城主應該也知道這部分内容。
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刑場縱火案的真兇,而兩人之間的分歧點也在這裡。
縱火真兇可能帶來的危險是毋庸置疑的,但軍師認為,現在将一切都平息下去才是第一要務,真兇的事情可以放在以後再說。
而城主明面上沒有反對,說明她現在依然希望至少在大方向上保持一緻。但是作為掌權者對于權力的控制欲,又讓她尊做不到真的坐視不理,因此又暗中設計,讓少城主閻采薇不得不為了自證清白,主動出頭徹查此案,達成她尋找真兇的目的。
這是翟令在回府之前,就和閻采薇分析出來的結論。
“但是有一個問題。”
閻采薇說。
“城主作為掌權者,不肯放任一個可能對自己對城池掌控産生威脅的人在她的視野之外,這是合理的。可是軍師的行為,就不夠合理了。”
是的。
翟令也有同感,尤其是現在觀察到軍師對于這件事的進一步反應之後。
梁氏已經滅族,除了梁時沐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想必沒有殘餘力量再伺機反撲。而梁氏祠堂也顯然已經被軍師燒毀,裡面的秘密應該暫時算得上安全,沒有什麼大範圍洩露的風險。
從邏輯上來說,這時候應該是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可以開始清算清掃的階段。
為什麼軍師還處在如此謹慎的應戰狀态?
他究竟在防備忌憚,積蓄力量準備應對着什麼?
最近城中很可能發生的大事有什麼?
答案呼之欲出。
那場已經開始被預防的“瘟疫”。
梁氏滅族,刑場縱火,祠堂焚毀,“瘟疫”将至……
這幾件事情之間,究竟有着什麼千絲萬縷的聯系?
軍師顯然已經洩露出了一點口風,但翟令沒有追問。
如果其中的關竅嚴重到城主甚至沒有告訴自己的繼承人,少城主閻采薇,那麼翟令不覺得軍師會告訴他自己的繼承人。
此刻翟令貿然向軍師打聽或者試探,隻可能引來對自身的懷疑。
她沒有忘記,在閻城暴露出自己“外來者”的身份,會是怎樣的結果。
“聽說少城主和城主立了軍令狀,一定要查得水落石出。刑場縱火這樣大的案子,她總得拿兩個位高權重的人出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