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從黃沙上滾過，留下一片彌漫的煙道，仿生人僵屍的手指插進鐵皮裡，被拖拽着，破銅爛鐵撞得作響。

一銀額頭出了大片冷汗，油門已經踩到底，他腳底還在不斷發力。

黑壓壓的仿生人僵屍鋪天蓋地朝他們湧來，車速已經開到最快，卻始終不能甩開，隻能勉強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沈未遲窩在副駕上，懷中抱着裝凝血丹的小鐵罐，吃糖豆一樣，一顆顆往嘴裡塞。

凝血丹是最基礎的丹藥，配方簡單、制作簡單，療傷緩慢，但有很強的止痛功能，一般為應急時使用。

全息陰鬼飄在車裡，綠色流動代碼組成的五官上下浮動，是一個誇張的笑，它聲音谄媚、熱切。

“需要我出手解決它們嗎？另外的價錢……另外的價錢！”

“黑壓壓的一大片，豁——”

“我還需要一個腦子！新鮮的人腦，我可不要那種生物金屬的腦子，想的多了就卡頓，開顱倒機油。”

“不需要。”沈未遲不耐煩應了句。

全息陰鬼臉上的笑消失，不再說話，安靜浮在半空。

沈未遲又歇了幾分鐘，這一會兒功夫，車後邊又挂上兩隻仿生人僵屍，拖着一串。

她從座位中間擠進後座，勾住那隻鈴铛。

因為是盜版貨，制作粗糙，功能并不完善。搖動時發出的召喚信号隻進行覆蓋，不能精準定位到某一隻仿生人僵屍身上。控制時，也隻能挨個控制。

沈未遲歪着腦袋研究了一會兒，切換到操控模式，讓抓着車的仿生人僵屍松開手。

重物墜進黃沙裡發出沉悶響動，車子似乎都輕了下來，車速又升幾碼。

“好東西。”沈未遲評價道。

她也曾玩過召屍鈴，咒語、動作都要精準不差，才能發揮功效。這電子鈴铛竟然讓她這個外行人都能發揮出如此水準，實在方便。

風從破損的車窗吹進來，裹挾着細細的沙，摩挲着皮膚，呼吸久了就感覺鼻腔幹燥。

天空是仆仆的灰，夾雜閃爍着一些綠色的光澤，車輛在夜裡行駛，映上一層瑩瑩綠光。天的底色一點點變成濃郁的黑，綠光卻越來越盛，從一開始的細碎夾雜閃爍，逐漸變成了圓弧型扇型，就在他們身後，這層綠光還在緩慢延伸、擴張。

“極光？極光！”全息陰鬼興奮道：“黑晝時代後，我就再沒見過……”

沈未遲擡眸，下垂眼墜進一抹綠，旋即低頭，把玩着手中剛從傀儡臉上取下來的鏡子面具。

“不是極光，是幹擾塔信号。”她說。

01和她說過，幹擾塔建立後，第一次放送的幹擾波動在夜晚是濃郁的綠色，覆蓋一整片區域，三天後才會逐漸暗淡，最終肉眼窺探不見。

鏡子面具摘下後變得堅硬、光亮，倒映出沈未遲那張蒼白的臉，幹涸的血漬星星點點，太過明顯。

沈未遲用指甲扣掉一塊塊血漬，不知是血滲透進毛孔，還是粘連太久撕扯下來損傷了皮膚，臉上一小點一小點泛着紅。

她将鏡子面具戴在臉上，在手中還堅硬的面具自動服帖，變成合适大小和形狀，輕柔覆蓋臉頰，像一層透氣的紗。

沈未遲心念一動，正想試試變換成其他樣貌，面具邊緣泛起一陣紅光，電子音在車内尤為明顯。

“原身份ID已失效，請重新登陸……”

“原身份ID已失效，請重新登陸……”

“原身份ID已失效，請重新登陸……”

三遍播報後，面具再次變得堅硬，鏡面反射出天上的極光綠。

“身份ID？”她轉頭看向開車的一銀，“是什麼？”

全息陰鬼再次觸發關鍵詞，眼珠卡頓幾秒，說話僵硬，夾雜滋滋電流，“我的身份ID是：3331。”

一銀先是震驚，竟然聽到了四位數的ID，而後又奇怪，這沈淩一連這些常識都沒有嗎？

先前查看身份，是一銅進行，隻說沈淩一是沈未遲那派系的符修，他沒有看見資料。

如今的年代，連七八位數的ID都極為少見……

遲遲等不到解釋，沈未遲重複問：“身份ID是什麼？”

又一次重複了自己的身份ID後，陰鬼離開了，來時悄無聲息，走時也是這樣。

一銀才從震驚中回神，解釋道：“黑晝時代後，身份ID開始普及，最初按照實力、年齡排序，之後新生的人口便承接下來，從最初的一位數發展到如今十幾位數。

大部分的用品，都需要登錄身份ID使用。”

“怎麼查身份ID？”沈未遲又問。

一銀抽空點開電子族譜，出來混的手中都會有一本，方便确認自己是不是碰上硬茬。

“在這裡輸名字就能搜索。”他指着最上方的搜索框。

不止輸入名字，還能通過血液查驗，血液查驗是一種更保險的方式，能直接看到親緣關系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