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書房坐了,茯苓上了茶和點心,兩人配茶用着點心,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等差不多了,馮妙嫦不經意似的問,“你那會兒不是說過,早晚七爺會回洛安,我又問了七爺回去是有貴人依靠麼,你不也應了?我就以為七爺是為哪位貴人所用呢?”
西嶺也想起來了,“嗐,那會兒和夫人不是不熟麼,我那都是信口胡說的,做不得數的。”
随即一臉不屑道,“七爺頂天立地的,哪個配他靠着,夫人你可别在七爺跟前說,他是真要惱的。”
西嶺都是這樣,可見七爺是多瞧不上那些貴人之流。
壓下驚駭,馮妙嫦語帶憂愁地問,“我瞧着齊王勢大,将來那位置跑不出是他的。
袁家手裡又有兵馬,萬一齊王想收攏河西呢?”
西嶺丁點沒猶豫道,“那怕啥,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憑七爺的本事,袁家又怎樣!
”
馮妙嫦當然看得出,西嶺有很多事沒說實話。
但說齊王這些是錯不了的。
沒見提到齊王,主從兩個都一樣的不屑口氣。
馮妙嫦沒多難受,自己不也有自己的小算盤麼,又怎能要求七爺和自己交底。
讓她不安和震驚的是,七爺這樣明擺着是出來單幹的。
那他現在整這麼大陣仗是要做什麼?
想到七爺昨兒說的要往東邊找那幾家黑吃黑的話,那會兒覺着是玩笑,這會兒她已明白了,七爺真就是那麼想的。
以七爺不願受制于人的性子,他不但要在西邊兒落腳坐大,倒過手來就會一路往東,能占多少占多少。
她一整個都弄錯了!
以為七爺後面站着齊王,七爺手裡又有馬場,東邊兒那些軍鎮不管是為齊王還是為着買馬,都會給這邊的商隊通過。
馮妙嫦心裡苦笑,以後沒安生日子了!
她好像是弄了個大的,七爺可能沒想一步做大,被她麼一搗鼓,更加膽大包天了。
當然也沒到最壞,就沖石奎一直給七爺行方便,七爺肯定有别的讓人顧忌的後手,不過是不給她說罷了。
捋出來這些,馮妙嫦不動聲色道,“我做了匪婆子倒沒什麼,隻我往家裡去的信别出纰漏才好。”
“來回送信的都是最穩妥的,夫人放心。”西嶺回道,“再者,啥叫匪?成王敗寇,等七爺打出名堂來,到時夫人就擺足了車駕跟着去洛安咯!”
一點沒錯了,七爺就是想學石奎,打下地盤後,等着大熙朝廷給他封賜呢!
馮妙嫦卻沒什麼向往的。
隻這十年,大熙境内就換了幾茬軍鎮,輪了多少大都督了,殺來殺去的就沒有善終的。
要待怎樣還得慢慢想法子,眼前有一事她不想糊塗着了。
她出其不意問道,“西嶺,給七爺化劫的說法是你編的吧?”
對上她凝肅認真的眼神,西嶺怎麼也搖不來頭說不是了。
真是騙她的了,馮妙嫦有些傷懷,“枉我那麼信你”
“是我對不住夫人。”西嶺誠心認錯。
馮妙嫦隻想知道,“七爺并不是非我不可,為什麼?”
西嶺也不想再編瞎話了,老實道,“是玄四那幫先提的,覺着夫人有本事,七爺起性子的時候也能聽得進夫人的勸,七爺早過了及冠之年,怎麼也該成家有子了,我聽着是這個理,也跟着同意了……”
馮妙嫦澀然問,“七爺知道麼?”
“化劫的說法七爺不知道。”
馮妙嫦心裡好受了些,不管七爺娶她是為着什麼,隻不是拿話騙她就好。
馮妙嫦端起茶,“我想清靜會兒。”
西嶺蔫頭耷腦地站起來,“夫人别氣着才好,要麼你狠罰我出氣吧?”
馮妙嫦這會兒一眼都不想瞅他,“不必了。”
“怎麼不必?這樣編瞎話坑人的不該拔了舌頭麼?”七爺站門口陰恻恻道。
西嶺隻覺天要亡他。
頭都不敢擡,“七爺,我……”
七爺隻盯着馮妙嫦,“是我教下無方坑了你,又沒眼力勁兒看出來,對不住了。”
說完,踏步上來提着西嶺的衣領給他拎了出去。
馮妙嫦正氣着,想七爺平日對西嶺重話都少有,這會兒不過是做樣子給自己看,仍坐那兒沒動。
可心裡還是不打放心,留心聽了半天,西邊兒什麼動靜也沒傳出來。
馮妙嫦自嘲地笑笑,覺着自己就是天字第一号的憨。
忍冬過來小聲說膳備好了,馮妙嫦說知道了,讓她叫四個翠擺飯先叫七爺用。
茯苓已經跟她學了,看着自家小姐這樣,忍冬心裡很不好受,小姐這樣善良,怎麼就招不來好事呢!
外面腳步聲響起,卻聽西嶺哭咧咧着,“不是才回來麼,怎麼就走,七爺我都認罰了……夫人,夫人你出來勸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