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去吳家,給石奎的小妾診出喜脈時,吳家給的三兩銀子的賞,燕夫人的可說是他拿過的頭一份了。
西嶺又塞過來的十兩,老大夫不大敢接了。
西嶺拉過忍冬比劃着,叫她給老大夫說了收下。
燕府的大管家西嶺,定陽城裡誰不認得?
幾日不見,他怎麼說不得話了?是不是病了,老大夫想着要不要給把個脈瞧瞧。
小姐和七爺成婚第二日就回了,回來一個月,七爺統共就回來一回,又隻住了一晚走了。
定陽城裡很多人都盯出不對了,這要西嶺被罰不能說話的事再傳出去,暖鍋鋪子和貨行裡又要一波一波關心問候的人了。
也不知咋了,但凡小姐有個風吹草動,這麼些人都要跟着操心來問。
雖都是好心沒惡意,也不想這樣。
家醜不可外揚,忍冬當即給西嶺推開,“你去看夫人,老大夫有我送。”
西嶺可是有八百個竅的,眼珠子一骨碌就知忍冬是怎麼想的。
他笑得有些讨好地給銀子塞她手裡,跟大夫拱了手,順勢進了内寝。
外頭忍冬随口扯了個由頭,“他最近犯忌諱不能說話,老大夫莫怪。”
又給十兩銀子雙手遞過去,“剛那是夫人的,這是西嶺替七爺賞的,老大夫收下吧。”
隻看西嶺在忍冬面前低着姿态,就知燕七爺還是看重着燕夫人的。
想也可知,和離的又怎樣,那也是親表妹不是?燕七爺就算不喜歡也要尊重的。
老大夫和很多定陽城裡人一樣,希望燕夫人在燕府的地位穩固,能一直帶着這些人發些小财。
推拒不能後,老大夫一再謝了,說有事随時去叫,裝起銀子樂呵呵地走了。
内寝裡,馮妙嫦這會兒已接受了現實。
想到嫁給裴三郎那會兒,兩個人房都沒圓,就要被徐夫人打發去廣濟寺求子。
那會兒她覺着很屈辱,根本不想有孩子。
和七爺雖沒那麼不堪,可兩人是強扭的瓜,遲早要散夥的,她就沒想過生孩子的事兒。
這會兒真有了孩子,想到孩子是和她血脈相連的,不管之前多不想要,她這會兒心裡也是柔軟愛惜的,她舍不得說不要。
心境變了,這會兒再想她和七爺,雖說七爺不喜她,脾氣也不好,可馮妙嫦也承認,隻要不當七爺是夫君,她的日子不止是自在,而是痛快!
裡外的銀錢都她把着,府裡都她說了算,七爺的屬下也都随她調遣,這是多少女人求不來的日子,娘家父母也給不了她這樣的日子。
過慣了眼前這樣自由出入的日子,她知道回去再過不來過以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了。
這一刹,她忽然就覺着有個孩子很不錯,将來離了七爺,她帶着孩子跟外面說是守寡的,娘兩個置個大宅子住着誰都不能說三道四。
一下豁然開朗,馮妙嫦臉上有了笑,也肯搭理西嶺了。
西嶺受寵若驚,眼圈一下紅了,“夫人……嗚……真好……府裡要有小主人了……”
茯苓扔了個帕子給他,“别嚎了,該吓到小小人兒了。”
忍冬也擰眉瞪他,“你越發不穩當了!”
忍冬和茯苓打心裡想馮妙嫦有個孩子,這會兒見她接受了,那是一點都不掩飾地開始護着了。
西嶺也差不多,趕緊就抹淚收聲了。
“可不是,再不會了。”
本有些難為情,被三個這樣一弄,馮妙嫦都被逗笑了。
不過該說的還要說,她看着西嶺,“不許往那邊兒說起。”
往哪邊兒?在場的都知道她指的是七爺。
西嶺有些為難,可對上馮妙嫦堅決的眼神,那裡包含的意思可多了。
西嶺立時道,“夫人放心,我不說,也不叫玄四往外傳信兒。”
馮妙嫦滿意了,“以後有事不用叫大翠她們通報,該進進吧,隻内寝你得問一聲。”
第二日,用過朝食,消食歇了會兒,到了辰正,馮妙嫦如常要往青玉院去理事。
就聽管着前頭的來吉跑到松風院門口找西嶺,西嶺叫守門的仆婦放人進來。
來吉一頭汗地進來,在門口就跟西嶺報着,“西管家,都督府的人送了位小娘子過來,我說西管事不在府裡,那幾人不由分說給那位小娘子撂門口,說是石都督使了來伺候七爺的,沒的再領回去……”
西嶺趕着聽趕着也冒了一頭汗,可又說不得話,看到馮妙嫦出來,給他急得直跺腳。
飛速翻了紙筆出來,寫了“我就去打發了”給馮妙嫦看了,拉着來吉就要走。
卻被馮妙嫦喊住,“人是石都督送給七爺的,你做不得主,興許七爺見了就喜歡呢,還是找個院子好生安置着,等七爺回來再說吧。再說你怎知不是石都督和七爺說好了的?”
等馮妙嫦帶着忍冬茯苓慢悠悠出了院子,西嶺嘴裡都急出了燎泡,這事兒大發了!
又是三日後,聽到前頭報七爺回來了,西嶺撒腿就往外跑,可回來了,這幾日他是真知道度日如年是啥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