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都一一說了自己昨日在做什麼，都有不在場的證明，也都有人證。

事情到此，不管是人證，還是屋子裡的擺設，便更顯的郭婷婷是自殺，而非他殺。

崔朗面露灰敗之色，拱手對雲珩道：“自從九兒去了，賤内便一直精神恍惚，許是白日折元寶，想起了九兒，又快到九兒生辰，這才亦是想不開，自盡了吧。”

“不可能！”郭嬷嬷高聲打斷他，神情看起來很是激動，“夫人雖然思念大姑娘，卻從來未生死志。我們夫人不會求死，她也不是這樣的性格！大人，還請您替我們夫人做主啊！”

崔朗皺眉，卻并未出聲呵斥，隻是歉疚的看着雲珩。

“會不會……是鬼魂作祟啊？”一個小丫鬟怯怯出聲。

“胡沁什麼！”崔老夫人怒斥一聲，“這世上哪裡來的鬼？再胡說就将你的舌頭拔了！”

那小丫鬟吓的縮縮脖子，趕忙低下頭閉了嘴。

崔老夫人煩躁的撥弄着手上的佛珠。

雲珩挑眉，問道：“你為何以為是鬼魂作祟？”

那小丫鬟身子抖了抖，擡頭去瞧崔老夫人，被她怒瞪一眼，連忙搖頭回了一句瞎說的。

雲珩自是不信，卻也沒有再問，同崔朗告辭後，帶着宋晚走了。

馬車上，雲珩問她：“發現什麼了沒有？”

“我覺得崔老夫人有些可疑。”宋晚道，“那丫鬟說鬼魂殺人之時，崔老夫人出言呵斥，可是她手腕上纏着的是法華寺開過光的佛珠。而且，她說完‘世上沒有鬼’之後，下意識的撥弄了一下佛珠，說明她應當是相信鬼神一說的。”

雲珩挑眉：“觀察的很細。繼續說。”

宋晚想了想，又道：“崔大人的妹妹瞧着也有些奇怪。她手上的傷口同房梁上那根麻繩所制造出來的傷口很像。我沒有瞧過崔夫人脖子上的淤痕，所以不敢肯定是不是同一個繩子所制造出來的傷口。

你問了她手上傷口之後，她下意識遮擋，顯然是不想叫人瞧見。至于為何不想，還要再查查。”

“你覺得，是這兩人殺了郭婷婷？”雲珩問她。

宋晚搖搖頭：“從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沒有指向她們二人殺人的證據。而且，她們也沒有殺人的動機，畢竟崔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依靠崔夫人得來的，若是殺了崔夫人，對她們沒有一點兒好處。”

“如果是因為她們不想被郭婷婷騎在頭上了呢？畢竟崔大人現在進了内閣，是天子近臣。”雲珩挑眉看她。

宋晚蹙眉：“你傻還是我傻，還是崔家人傻？崔朗爬得再高，也是踩在英國公府的肩膀上上去的。若是沒了英國公府的支撐，他腳下便是虛的，一旦摔下來，就是萬劫不複。”

想了想，她補充道：“若是崔大姑娘還在世，英國公府看在崔大姑娘的面子上或許還會施以援手。現如今英國公府同崔大人沒有任何利益捆綁，且看二人會不會撕破臉皮吧。”

雲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剛到京都四年，便将朝堂上的精髓掌握了，慧根不淺呐。”

宋晚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怪自己一時興起多嘴說多了話。

她趕忙找補，擺出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這是自然，畢竟我是要吃他們的飯的，自然要将其中的利害關系看清楚，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雲珩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問，而是問她：“你不覺得崔朗有問題嗎？女兒死了沒幾天就納了妾，當着我們的面将一個妾氏護的這麼緊，為了她不惜罵自己的妹妹，這很不尋常。”

宋晚這才想起來她覺得的怪異之處在哪裡！

“崔夫人身邊的丫鬟們，對這個妾氏都是閉口不言！我見過郭嬷嬷兩面，對她的性子有些了解，她應當是眼睛裡容不得沙子之人。連崔老夫人都敢頂撞，卻從來沒說那靈犀一句！”

雲珩揉搓着手指，思量一番道：“我派人去查查這個靈犀的身份。”

宋晚應着，又補充道：“今日說鬼魂殺人那個小丫鬟也問問，我覺得她知曉些什麼。”

雲珩應着。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雲珩才問道：“你覺得崔夫人是自殺還是他殺？”

宋晚抿了抿唇，道：“從現場來看，崔夫人不像是他殺，卻也不像是自殺。”

“這是為何？”雲珩好奇的問道。

宋晚心中一痛，垂下眼睫擋住裡面巨大的荒蕪，問他：“你見過一個人有十分要緊的事要做，卻突然自盡嗎？”

“你問我？”雲珩上下打量她，“小爺告訴你，小爺我見得第一個死人，是花醉。”

宋晚：“……”

悲傷的情緒突然消散殆盡，她很是嫌棄的看向雲珩。

經驗這麼少，怎麼查好案子？

雲珩瞧見她的表情，頓時炸了毛：“大膽！你那是什麼眼神？你瞧不起小爺？”

“沒有！”宋晚趕忙順毛捋。

她眼珠子一轉，立刻說道：“我的意思是，我隻見過死人，并不知曉死人是因何而死。而大人從未見過死人。咱們二人查案，好像有些道聽途說的意思。不如咱們去翻翻大理寺的卷宗，多瞧瞧案例，便可從中推敲一二，事半功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