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桃很快回來,哭訴道,“六小姐,那家人不讓我進去,說不會放人。”
沈芷皺眉道,“是哪一戶人家這麼嚣張?”
粉桃道,“是兵部尚書邢家,他年歲已高,膝下無子,這回妻妾都有身孕,很是重視。”
沈芫回想一番,前世這時候她還在為自己的笄禮擔憂,誰料根本沒有笄禮,直接被送進東宮了,所以對京中形勢一概不知。
兵部尚書應當做的挺穩當的,不然楚鑒會在背後罵他,沈芫也能聽上一星半點。
她道,“拿了國公府的牌子遞過去,就說國公府拜訪。”
這時候就要搬出沈玄塵來,将穩婆搶回來。
沈芫心想,應當是二姐第一次生産,不知道其中兇險,連穩婆都能放跑了,所以她鄭重道,“二姐,生産不是小事,要事事都備妥當了,你可不能輕視此事。”
沈芷虛落的靠在床頭,聞言笑道,“妹妹說得對,是我大意了。”
沈芫便道,“二姐你在這等等我,我去趟邢尚書府,将你穩婆帶回來。”
沈芷看她的背影離去,淚水流淌下來,“桃紅,我是不是過于軟弱了,事事都要妹妹替我出頭。”
桃紅安慰她道,“小姐,你是雙身子的人,不能面面俱到,這時候就是要娘家人出頭的。”
沈芷将眼淚擦去,“芫娘,不過是個未婚的小娘子,是我無用,才讓她奔波勞累,她中毒失聲失聰必有蹊跷,可她從未與我講這些事。”
“是我無法分擔她的苦楚,反倒要拖累她。”
沈芷說得傷懷,桃紅使勁搖搖頭,“小姐,别這麼想,六小姐真心待你,必不會覺得你是拖累,奴婢隻希望小姐生産順利,讓六小姐抱抱這個外甥。”
窗外仲夏蟬鳴,繁花正盛,沈芷道,“扶我出去走走,我一定,一定要将這個孩子安全生下來,我還有很多很多日子要過。”
桃紅趕忙給她穿鞋,沈芷腳腫脹的很,鞋都是桃紅和紅纓重新做大的,不然她穿不進去。
文斐然心中突突的跳,禮部在忙中秋宴的事,他被使喚的團團轉,沈玄塵不在,所有人都能将事交給他。
門口有人找他,文斐然立刻要去見,本要告了上官,上官正同侍郎在給呂尚書彙報工作。
等他們出來不知道要多久,文斐然便先去門口見到紅纓,她着急忙慌道,“姑爺,小姐今晨又是肚疼,怕是要生了。”
文斐然昨夜宿在禮部衙門,不知文府的事,聞言立刻道,“我将東西放下,立馬回去。”
他本是要把手頭上的文書放下,再與周圍人告個假,等上官出來替他知會一聲,沒曾想剛要走,就被上官抓去,“尚書要見你呢。”
一直被帶到呂尚書的面前,文斐然才緩過神,告罪道,“尚書,侍郎,員外郎,家中有急事,下官想請今日的假。”
呂谌在上首道,“你上官剛剛誇你勤勉,幾日都是睡在這裡值班,怎麼今日就要告假了,豈不是辜負了你上官的美意。”
文斐然的上官亦道,“斐然,平日見你兢兢業業才在尚書面前為你美言,你這樣豈不是讓我難做人。”
三言兩語将文斐然架起,他本就是沈國公一派,在禮部中與呂尚書一派多有沖突,尤其是去歲中元節刺殺,呂尚書被革職,沈國公把持禮部,多有扶持自己的人脈。
後呂尚書官複原職,對這些人多有容忍,但太子大婚沈國公傷重後,多有傳言沈國公怕是将死,禮部的格局随之一變。
呂尚書一派氣焰更盛起來,文斐然知曉沈國公無事,但他也讓自己小心謹慎一些,别被尋到錯處。
所以文斐然被堆了許多事,亦都一件件辦完了,連妻子懷孕,自己都宿在衙門辦差事。
就怕自己被揪到錯處,讓沈國公難堪,讓沈芷亦不舒坦。
文斐然躬身一拜,“實在是家中妻子待産,情況緊急要下官回去一趟,還請各位上官恕罪。”
他上官道,“婦人生産,你又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把手頭差事辦好,你升官了俸祿高了,回家妻子添個個大胖小子,這才叫正道。”
呂谌也道,“本想給你派些重要的事,你若是有急事就先回去,我讓别人去做。”
文斐然明白他們的意思,是招攬亦是敲打,若是他選擇留下來,便要舍了國公府姻親這重身份,包括沈芷,而後這群人會給他後宅中塞進其他女人。
若是他選擇走,那便是所謂的錯處,這中秋宴禮部之事就會将他踢出,在沈國公回來前,他都會被排擠。
沈芷是他心頭愛,投靠國公府亦是他毛遂自薦,怎會輕易背離?
所以文斐然将身子伏地更低,“下官妻子下嫁給下官,是下官三生修來的福氣,怎麼能讓她一人獨走鬼門關,下官還是要回去一趟。”
呂谌在上首嗤笑一聲,“好一個有情有義的主事,你便快快回去吧,可别讓那些禦史彈劾我連妻兒生産都不放人回去。”
既然能回去,呂谌說什麼都無所謂,文斐然躬身退出這尚書議事的書房,然後轉身狂奔至門口,紅纓還等在那。
沈芫在這兵部尚書府亦是遇到些難纏的小鬼,這後宅偏門的小厮看了眼沈芫的令牌,譏笑道,“什麼國公府,走這偏門來要個穩婆,你怕不是再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