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入選的人數不多,大多身家不高,本來衆嫔妃都要去給皇後請安,可谷纾突然病重,成日高燒不退,不省人事,皇後過來探望過幾次,谷纾每每都神志不清。
夏困守在床邊,見谷纾的臉色越來越差,她不顧其他,上前扯住太醫令劉和裕的領子大喊:“你救救我家娘子,你救救她啊!”
劉和裕沒有辦法,一直低着頭請罪。
陸妱含冷光一閃:“一直請罪有何用,谷昭容不過是發燒,為什麼久病不愈。”
明明入宮一年來都好好的,聽說她每日在宮裡過得無憂無慮,她身份特殊,身後利害關系龐雜,故之前一直和谷纾保持着距離,誰知谷纾突然就病了。
劉和裕跪下回答:“皇後娘娘,昭容娘子已經不是簡單的發燒了。”
“那是什麼?”陸妱含問。
“昭容娘子自打去年霜降以來身子就一直欠缺,時好時壞,恰好遇上近日冰雪消融,天氣更加寒涼,加之昭容娘子心中郁結,才會讓病症來得兇猛。”
“那就先治她心中郁結。”
劉和裕擦了擦額前的汗:“心病可大可小,微臣大小法子都用了。”
陸妱含顯少發脾氣:“那你們偌大一個太醫院就沒人能治了嗎!”
“這......”劉和裕深感為難,随後想起一人,回道:“心病這塊隻有容王爺精通,太後的心疾一直由容王爺照料着,隻是,容王爺隻為太後娘娘看診。”
陸妱含知道此人,但是太過于危險!看着床上神志不清的谷纾,她一咬牙,顧不得其他,起身去了靜安宮和太後請旨。
靜安宮内,姬容本來在和太後下棋,陸妱含就帶人滿臉憂色地進來,看見姬容,先是楞了一下,很快就将來意說明。
周太後聽見谷纾病了,連問了好些,還想自己去瞧瞧,可雪天路滑,姬容讓她在宮裡歇着,待他去過回來再向她禀告。
周太後點頭,她走的慢,待會姬容等她,又要耽擱,便要姬容快去,救人要緊。
姬容到谷纾寝宮的時候,裡面圍了一堆太醫和宮女。
屋内門窗緊閉,床榻上的女子雙眸緊閉,面頰因為發熱而變得通紅,發絲因為出汗全部粘在一起,活像一隻熟透的蝦。
姬容蹙眉:“開一扇窗,留兩個照顧的。”
衆人不解,但太醫院的太醫好像都十分信賴他,不一會全都出去了,其他人見之,也不再多留。
屋内剩下夏困和春倦在旁邊照料。
姬容拿出一塊薄帕,覆到谷纾纖細的手腕上,為她把脈。
良久,他收回薄帕,靜靜地看着床榻上蒼白的人:“之前的病拖的太久。”
“娘子自霜降那日就生病,明明看着沒什麼事,誰知一發起病來這麼嚴重。”夏困道:“容王爺,你快看看,劉太醫說隻有你能救我家娘子了。”
“最近可發生什麼?”姬容問。
“這,娘子天天就是吃吃睡睡,偶爾在園子裡走走。”夏困也沒覺得怪異。
春倦細細将這些日子的事情串起來,随後不确定地說道:“娘子那天見了沈家的人,聽沈娘子說了些關于芙娘子的事兒,回來後就好似開始不對了。”
姬容抓住重點,将那日谷纾和沈萋說的話一一問過。
随後拿起紙筆,寫了一道藥方交給春倦,又讓兩人多疏導她,就準備離開。
混沌之中,谷纾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她有些吃力地半睜開眼睛,又聚焦了許久,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扯着沙啞的嗓子說:“夏困春倦,我看見夫子了。”
這是宮中,決不能讓人知道姬容和谷纾曾經的事情。
春倦立即糾正她:“娘子睡糊塗了,這是容王爺,來給娘子診脈。”
谷纾像是沒聽清楚春倦的話,又朝姬容喊:“夫子。”
姬容沉默半響,終是應道:“何事?”
聽見他的回答,谷纾變得嬌氣:“我好久不見你。”
其實不久,選秀那日他們見過。
谷纾直勾勾地看着他,見他不說話,更加委屈:“夫子,我好久沒練琴了。”
姬容轉過頭,拿起她額頭上的帕子,蓋住她的眼睛:“别多想,好好休息。”
“你要走了嗎?”谷纾心裡很慌,不知是病了還是為何,她總想要人陪在她身邊,就像小時候病了,爹爹總會陪在她身邊,給她講故事,她出聲又問道:“你明天還會來嗎?”
谷纾未聽他出聲,她有些着急,拿起方才姬容蓋在她眼睛上的毛巾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喊道:“夫子。”
姬容停在門口,最終說道:“因緣際遇,非人可改,莫因他人,自困己生。昭容娘子——萬安。”
他沒有多留,說完就離開。
因緣際遇,非人可改。
所以兜兜轉轉她入宮,也是她的際遇嗎。
谷纾想不明白,而那句昭容娘子,一直在她心頭盤旋。
她看了一眼窗外冰雪消融漸漸顯現出來的春色。
它們被宮城的四角包圍,再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