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不過十六歲,面對聞澈的時候還帶着些稚嫩的羞怯,也是垂着眼睛,将繡好的手帕遞給聞澈,說:“我在角落中繡了朵蘭花,想來最是襯清衍哥哥你的君子風度。”
聞澈又驚又喜地收下了帕子,很小心地用指尖掠過上面那朵精緻地蘭花,又珍而重之地收進他的袖中,溫着聲音道:“答應我,隻繡這一次,針腳這樣密,太傷眼睛了些。”
岑令溪笑着和他點頭,并答允了聞澈。
若不是今天看到這塊帕子,她怕是早已忘記了這些事。
江行舟也見不得她吃苦,嫁了江行舟的這六年,她也沒有怎麼碰過針線。
但岑令溪轉念一想,說不準是她看錯了。
聞澈如今這樣恨她,又怎麼會還留着那塊帕子呢?興許隻是長得像罷了。
聞澈應當是看出了她走神了,略微低沉的聲音再次在頭頂響起來:“伸手。”
岑令溪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她如今兩隻手上都有傷口,到底要伸哪隻。
聞澈仿佛洞穿了她的想法,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先拽過了她的右手,整個受了傷的手腕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
而後袖子就被聞澈推了上去,聞澈看了看手腕上那道細長的傷痕,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慢條斯理地打開上面的瓶塞,将裡面的藥粉灑在了上面。
傷口甫一接觸到藥粉,便傳來一陣刺痛,岑令溪沒忍住倒吸了口冷氣,額頭上也冒出了細汗。
聞澈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似乎是在等她緩一緩,才繼續上藥。
但岑令溪能明顯地感受到,聞澈的動作是放慢了些的。
等那層藥鋪在傷口上後,聞澈又擡起她的手腕,往上面輕輕吹了口氣,才擡起眼睛問她:“疼嗎?”
聞澈給她上藥已經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更何況是上藥這樣的事,岑令溪怔了怔,才慢吞吞地道:“不疼了,多謝大人關切。”
聞澈用鼻音應了聲,從懷中取出一片手帕,為她系在手腕上,遮擋住了傷口。
包紮的時候,看着她纖細的手腕,“怎麼這麼瘦?”
岑令溪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于是選擇了沉默。
這次她看清楚了那塊帕子,上面那朵蘭花,很像她當年親手繡上去的那朵,畢竟如此粗拙的針腳,應當不是旁的娘子所繡。
等聞澈為她系上後,她才試探着開口:“這塊帕子,妾之後要怎麼還給大人?”
聞澈沒有多做思索,隻道:“我不要了。”
岑令溪心底猛然一沉。
原來方才真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以為聞澈留着那塊帕子,那麼細緻地為自己上藥,多多少少是留了幾分舊情在的,但就這句,才像是一盆冷水一樣,直接朝着她兜頭澆下。
也是,聞澈這樣的人,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報複她,又怎麼會還對她有半分的心疼。
最多不過是主人對養在手裡的鳥雀的憐惜。
“妾明白大人的意思了。”
聞澈皺了皺眉,說:“還有,以後不要再叫我;大人了,生分。”
岑令溪鴉睫一顫,那叫什麼?
總不能如六年前那樣,叫他“清衍哥哥”吧?
她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小聲道:“聞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