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這是,在留我?”
岑令溪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以前,也是這般留江行舟的?”
岑令溪呼吸一滞,立刻理了理衣裙,扶着車壁掀開了簾子。
連朝卻沒有像之前那把備好矮凳,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聞澈的意思,她隻能拎着裙子,從挨到她腰部的馬車上跳下來。
即使連朝扶了下她的手臂,她還是不慎扭了下腳腕。
腳掌上的麻木感還沒有完全散去,載着聞澈的那輛馬車已經在她面前帶起了一片飛塵。
她下意識地用袖子掩住口鼻,但還是被嗆了兩下。
岑令溪的确被扭到了腳腕,請大夫來看過後開了跌打損傷的藥,她一直在床上躺了五天,才勉強可以下地行走,第九天的時候,總算是恢複了。
而這九天裡,聞澈沒有來過一次雀園,她也因為腳腕上的傷,沒能出雀園,其實她知曉,就算沒有傷,外面守着的暗衛也一定不會讓她出去。
她知道聞澈那日的的确确是生氣了,但後面宅中的一切用度又都沒有變化,丫鬟們對她也還如往素一般恭敬,她便也沒和侍衛提過她想要見聞澈的事情。
一直到了這日的傍晚,丫鬟突然端上來幾個托盤,上面是精緻的首飾和衣衫。
衣衫是蘇梅色的。
岑令溪素來不喜歡偏豔麗的顔色,總覺得帶些脂粉氣,聞澈明明知曉,卻還給她送這些。
那套首飾頭面也是她不喜歡的金器,她也一直喜歡銀和玉,當年成婚時戴着的也是點翠,而非金冠。
丫鬟在她跟前福了福身:“岑娘子,這是太傅讓您明日去迎春宴上穿的。”
她這麼一說,岑令溪才想起來那天連朝說的迎春宴是明天。
她腳腕上的傷已經完全痊愈,根本沒有任何不去的理由。
她朝丫鬟擺了擺手,道:“好了,知道了,下去吧。”
明明是陪聞澈去,但聞澈還是未曾回來。
翌日,宋宅。
吏部尚書宋察一早便站在門口迎接賓客。
家中母親喜歡花花草草,他在建宅子的時候便請了師傅好好布置了下家中的花圃,後來官越做越大,也有人投其所好送了他好些名貴的花草,母親素來又愛熱鬧,為了哄母親開心,他遂年年都在家中辦迎春宴。
他早在一月前便給那位權勢滔天的聞太傅下了帖子,但對方當時直接回絕了,他也就和往年一樣準備在家裡小辦一番,但前幾日聞澈身邊的人突然又來通知他,要帶人來,他隻能趕緊将園子重新翻修了一遍,又四處打聽聞澈喜歡的口味,打算投其所好。
聞澈剛剛回京,從前在京城的時候,哪裡有人在意過他一個小小禦史,而今更不是一般人能接觸到的,費了好些功夫,才探聽到他最喜歡去鳴玉樓買桂香飲子和荔枝乳糕。
宋察隻好趕緊叫人去鳴玉樓定糕點,将迎春宴上的茶點換成了這兩味。
又不知聞澈什麼時候會來,便一直等着。
相熟的同僚進了門瞧見宋宅肉眼可見的翻新了,陣仗也比往年大,便笑問道:“最近這是春風得意啊,耗費了這麼多心思。”
宋察苦笑着說:“那位突然要來,你懂的。”
同僚甚是驚訝:“那位不一直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麼?除了前段時間去了刑部岑昭禮的壽宴,旁人下的帖子一概沒有應過。”
“我也不知個中緣由啊。”
“不過,我當時去岑家壽宴的時候,工部的張拱,給他跟前的那個娘子送了顆夜明珠,第二天便從侍郎升了尚書,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宋察往後面看了一眼,立刻彎腰:“見過太傅。”
聞澈擡了擡手,示意他起身。
先前那個同僚趕緊退避到一邊,低頭不敢看。
宋察引着聞澈和岑令溪一路到了上座,殷勤的笑着。
在座的賓客見着聞澈來了,也都收了方才閑聊的聲音。
聞澈掃了眼桌案上早已擺着的桂香飲子和荔枝乳糕,撩起袍子坐下,道:“做得不錯。”
宋察道:“太傅滿意就好,您和娘子若是還需要什麼,盡管吩咐下官便是。”
岑昭禮的壽宴他雖然沒有去,卻也知曉那日在宴席上,聞澈攬着身邊的娘子親口說的“我家娘子”,如今自然趕着讨好岑令溪。
但聞澈卻淡淡道:“不用管她。”
宋察一時愣了愣。
聞澈冷聲道:“隻有喜歡的,才會金屋藏嬌。”
言外之意就是,他玩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