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員外郎當場翻供指認賢王之事鬧得沸沸揚揚,有人借機将幽川刺史之事扯到恭王身上,二人皆喊冤不已,一時間二者互不相退,恭王與賢王更是彼此彈劾,朝堂之上一片熱鬧。
傅纓從幽川回來那日去了恭王府一趟,不僅僅是想向恭王求證一些事情,留下的那封密信更是向其揭露了當年他的長子去世的真相,故而恭王對賢王的仇恨不必傅纓的少。
如此一來,二人算是徹底翻了臉,傅賢沒想到事情會變成如此模樣,不得已将安插在恭王身邊的暗裝啟用,再反水指認恭王,一時間情況大反轉,賢王趁機暫時将自己摘了出來。
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恭王更是淪為了構陷兄弟、殘害忠臣的彈劾對象。
曆經此事,朝堂之上幾乎都是彈劾恭王的折子,其中真假參半,不過奉嘉帝已然不想追究其中真假了,他本就對傅恭不抱有期盼,如此一來更是失望不已,令刑部處置完相關人員後,便索性下令将其罰俸杖責後發放至元江黃陵關上兩年禁閉反省。
恭王失勢衆人瞧在眼中,朝中局勢再次發生大變動,賢王黨派的人手在這次清除活動中被傅纓暗中斬斷了不少,誠王又領了重任,一時間風光無限。
晚秋的言城已有寒涼之意,傅纓這幾個月來循規蹈矩,縱使傅誠想找麻煩也無從下手。
隔着窗台,秦承時望着滿院落葉不知在想些什麼。
“覓得,該你落子了。”傅纓的聲音傳來,将他的思緒拉回。
“怎麼?是外面的風吹的你頭疼又犯了嗎?”傅纓關心道。
“沒有,就是眼看快冬天了,這時間過得真快啊。”
“是啊,入冬後天氣會更冷,對了,聽聞近來城中多有傳染病,你身子弱,切記顧好自己,莫要出門走動,我會帶念遲多來看望你的。”
“好。”
“你又赢了,殿下。”秦承時思索着棋局,随後将棋子收了回去,故作嗔怪着。
“誰讓你這會兒心不在焉的。”傅纓笑了笑。
“對了,過些天我可能要離開言城一趟。”
“怎麼了,可有要事?”
“東海島國屢屢進犯我奉國邊境,父皇震怒,李文山率兵前去已一月,還未傳來消訊,所以父皇令本王親自去一趟。”
“多久回來?”
“短則一個月,長則……本王不确定。”
傅纓起身替秦承時拂去了肩上的落葉,又将窗戶合了起來。
“披風舊了,改日給你做身新的。”
“挺暖和的。”
“那我也要給你做身新的。”傅纓十分霸道,不容對方拒絕。
“那就都依你。”秦承時淺淺一笑,随後臉色嚴肅起來。
“你走之後,我會替你繼續盯着國都局勢。”
“好。”傅纓點了點頭,重新斟了壺熱茶,緩緩分析着:“幫我多留意下三哥的動向,還有他和二哥私下的聯系。”
“好。”
“其餘的,就交給我回來後在處理。”
“阿纓,一切順利,我等你回來一起慶新年。”
傅纓笑着點了點頭,将外袍重新披上。
“時候不早了,覓得,我先回去了。”
秦承時起身将人送出了門,目送着傅纓離開。
時間一天天過去,眨眼,傅纓已經離開了将近兩月,秦承時已經許久未收到她的回信了,他常常望着窗外發呆。
“咳、咳咳、咳。”
“兄長,我們一起去婁府找子卿哥哥吧,聽聞他剛從浔州城回來,帶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回來。”秦承韻不知何時冒了出來,剛回府便來纏着秦承時。
“三小姐,大公子咳疾還未痊愈呢。”佑彌在一旁提醒着。
秦承韻擔憂的望着秦承時,自己怎麼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沒關系,正好府裡太煩悶了。”
“太好了。”秦承韻聞言十分欣喜,拉着秦承時便朝外走。
馬車内已經供上了炭火,秦承時并未覺得不适,秦家離婁府有些距離,過了許久才到。
婁子卿本是四房秦祁臨與婁勉芝的之子,為避免婁家後嗣無人,當年他夫妻二人曾在婁任青面前立下諾言,無論男女,将過嗣第一個孩子進婁家族譜。
“兄長,我們快進去吧,外面涼。”秦承韻親昵地挽着秦承時的胳膊,二人朝着婁府而去。
門口的小厮笑着将人迎了進去。
“我家主子要是知道大公子今日也來了定會欣喜萬分。”
“那可不,兄長可是看在我的面子才來的。”秦承韻十分嘚瑟。
正說着,二人已經到了前廳,屋内布知擺着什麼東西,引得好幾人圍觀。
“瞧我把誰帶來了。”
聞言屋内其餘幾人轉過身來。
“兄長安好。”婁子卿問候着。
“對了兄長,這位是我回來的路上結交的好友,名為東方玉成。”婁子卿轉身介紹着一旁的玉面書生,那人莫約十六、七歲的模樣,笑起來兩眼彎彎,看上去十分随和。
“東方兄,這位便是我提到過的大堂兄。”
“你好,在下秦承時。”
“秦公子好,在下雲遊四海,途徑言城無處可居,幸得子卿心善借居,故而留在了這裡。”
“無妨,既然是子卿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秦家的客人,有空也可以來秦府做客。”
“好。”東方玉成笑的格外燦爛。
“東方玉成?怎麼聽上去像極了話本裡的江湖修士。”一旁的秦承韻念着對方的名字,一時間被他的容貌吸引住了。
“對了東方,這是我的堂妹,名喚秦承韻。”
“承韻妹妹好。”東方玉成笑着走近了兩步,彎下腰湊近了些,“或許,我就是江湖修士呢。”
“當真?”秦承韻看向婁子卿,激動的問道:“子卿哥哥,那你這位朋友他會法術嗎?會那些武林絕學嗎?”
“哈哈哈哈哈。”東方玉成不禁笑出了聲。
“韻兒,東方就是愛開玩笑,他其實自幼随師父學醫,向往自由,雲遊四海也是為了多多救治他人。”說着婁子卿看向秦承時,“兄長,不妨稍後讓東方替你診脈瞧瞧?”
“好啊。”秦承時并不抱何等希望,但又不想拂了自家弟弟的面子,于是點了點頭。
“聽上去挺厲害的,那個東方什麼玉成,我總覺得你長得有幾分眼熟,你家是哪兒的呀。”
“我啊來自一個神秘的地方。”他淺淺一笑,不做回答。
“承韻妹妹,别來無恙。”東方玉成心中暗自想着,雖然猜到她可能不會記得自己,但仍舊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韻兒,東方有自己的苦衷,就别多問了。”
“好吧。”秦承韻嘟囔着。
秦承時打量着屋内的東西,有些驚訝。
“這船隻的模型如此精緻,你從浔州城帶回來的?”
“是啊,我偶然得到了,也正是因為這個結識了東方,當時想着二伯定會對他感興趣,便準備明日差人送過去。”婁子卿十分自豪。
“咳咳咳,你有心了,父親醉心百工之術,得到如此精緻的木工模型定能讓他開心不已。”
一旁的秦承韻還沉浸在東方玉成的故事中。
“話說,你當真去了這麼多地方?”
“那是自然。”
“真厲害。”
東方玉成看向秦承時,随後道:“秦公子,我瞧你還在咳嗽,若不介意,可否讓我為你診脈。”
“好。”傅纓将手伸了過去,東方玉成認真的把着脈,原本舒緩的眉頭微蹙起來,而後又淺淺一笑。
“秦公子身體弱,因天氣轉涼的緣故這才緻使風寒入體導緻咳疾反複,稍後我寫下方子,隻需按時每日服用,便可舒緩一二。”
“多謝。”
“那我兄長的病可否能痊愈?”秦承韻焦急問道。
東方搖了搖頭,有些抱歉:“在下醫術淺薄,隻能将咳疾緩解一二,秦公子體弱之症并不尋常,或許我師父他老人家有什麼法子根治,隻是現下我也尋不到他。”
“無妨,我習慣了。”秦承時并未感覺到失望。
婁子卿眸色一暗,沉默了下來。
“不說這些了,韻兒拉着我過來時在馬車上講了一路,說是子卿帶了幾個浔州城的廚子回來,眼下也快到了晚膳時候,子卿,可否讓兄長品嘗一二?”
“那是自然,弟弟這就安排下去。”婁子卿笑了笑。
飯桌之上,東方玉成繪聲繪色講述着自己的雲遊經曆,衆人聽得十分入迷,就連秦承時也不禁充滿向往。
“自南嶺朝西行百裡,越重山、穿沼澤,便會到達一個名為曲水一陽的地方,此地雖離西魏國界更近,卻鮮少能有到達,居住在這片地方的民衆生活的十分幸福。”許是喝了些許酒的緣故,東方臉上帶着幾分紅暈,瞧瞧瞥向一旁的秦承韻,見她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心中更是不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