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露青也沒推辭,直接拿過來,仔細看過一遍。
從初步驗屍結果來看,康國使臣是自缢身亡,窗外的何原二人,是重傷失血而死。
秦淮舟已經走到那兩具屍身前,蹲身查看。
鴻胪丞連忙從身邊人手中搶過燈籠,替他照着屍體。
地上的兩具屍體都是面朝上擺放的,秦淮舟目光略過第一具,看向第二具,“這女子的臉,也是康國侍衛砍花的?”
“啊……應該是的,“鴻胪丞答,“我等趕到時,那些侍衛還在瘋了一樣的劈砍,若非蘇探事帶人把他們拉開,恐怕情況還要更糟。”
秦淮舟點點頭,“這兩人的身份可查實了?”
“從男屍身上搜到一本文牒,名字叫何原,他有個妻子,叫駱雙,應該就是他身旁的這女子。”
鴻胪丞忽地面色古怪,“這二人深夜鬼鬼祟祟潛入鴻胪客館,倒是讓下官聯想到先前京中一直在傳的雌雄雙盜。
可惜,官府就算接連加派人手,也不曾将那雙盜緝捕歸案。
如今這兩具屍體也是男女二人,會不會……就是那雌雄雙盜?”
秦淮舟在聽到何原這個名字時,下意識往蘇露青那邊看去一眼。
果然看到她肯定的點點頭。
心中便是一沉,“這兩人的身份還有待确認,蘇探事。”
蘇露青應下一聲,“我會叫人去查證,不過……”
聽到她刻意的停頓,秦淮舟心中警鈴大震,“還有何問題?”
蘇露青坦然看向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毫無私心,“如今烏衣巷需得聽從大理卿指派行事,那這出入各處查實身份的事,恐怕也需要大理卿的手書才行。”
秦淮舟思量片刻,倒不是過分的要求,點頭應允,“也好。”
之後又進屋内查看。
康國使臣被放在床榻上,梁上留着那條用來自缢的長繩。
看屋内布置,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再去測量地面與長繩的距離,也并未發現異常。
看上去,就好像真的是康國使臣自己把自己吊死的。
蘇露青跟着看過屋内,轉身走到外面窗下,蹲身去看那具臉被砍花的女屍。
屍身上傷口不多,但都很深,的确是劈砍的痕迹。
然而臉上卻是砍傷與劃傷兩種傷,砍痕與身體傷痕一緻,劃傷明顯要淺上許多。
蘇露青可以用辦案經驗保證,這是兩撥人留下的。
另一邊,秦淮舟将屋内情形查看完畢,出來就看到蘇露青和梁眠兩個人蹲在窗外,圍着兩具屍身嘀嘀咕咕。
鴻胪丞陪在他身邊,殷勤地道,“侯爺,查證還需要一段時間,衙署裡布置好了廂房,侯爺先去歇歇吧?”
秦淮舟一擺手,“你下去吧,若有什麼需要,本官會着人去問。”
鴻胪丞熬了大半宿,整個人簡直要熬草雞了,一聽這話,如蒙大赦,飛快的告退離開。
鴻胪丞走後,秦淮舟邁步走到蘇露青那邊。
見她一直在看女屍,出聲詢問,“可是這女屍有什麼問題?”
蘇露青目光仍落在女屍身上,“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康國侍衛長,是怎麼說的?”
秦淮舟不假思索,“他說皇後派人殺了康國王子。”
“康國隻有兩位王子。”
蘇露青記得之前看過的康國卷宗,口中說着話,手上動作未停,探手去剝女屍的衣領,檢查屍身是否存在暗傷。
秦淮舟微微别過頭,隻從餘光判斷她查驗的進度。
蘇露青注意到他的反應,擡頭看他一眼,繼續道,“如今兩位王子正忙着在國内争儲,死的那個,如果真的也是王子,那查清他究竟為什麼而死,可比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死的,有趣多了。”
秦淮舟眼中神色略有緩和。
他們如今是協同合作的關系,比起單打獨鬥,眼前這種發現端倪及時溝通的做法,對盡早結案助益最大。
跟着也道,“早先中原使臣出使西域,是抱着必死之決心,為王朝掃平西域阻礙做貢獻,因此這些使臣時常會在那些地方言行無狀。”
兩人的目光自半空交接,彼此都看出心中所想:
至于康國來的這位……
總不會也想學先使臣,用自己的死,給康國一個向大齊開戰的理由吧?
蘇露青驗過女屍身前傷痕,視線停留在咽喉下方一點,那裡似是有一條勒痕。
她将女屍扶坐起來,攏起女屍腦後散落的頭發。
或許是這個動作有些遮擋視線,她自然無比的使喚秦淮舟,“過來幫我扶着。”
秦淮舟暗暗歎出一口氣,認命的走過去,幫着将其固定住。
女屍之前包裹嚴實的脖子完全露出來,顯出一圈清晰的勒痕。
蘇露青垂眸看過那圈勒痕,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神情。
“如何?”秦淮舟注意到她神色,問。
蘇露青沒有馬上回答,不知想到什麼,眉眼忽地一彎。
秦淮舟從她眼中看出了一絲算計的意味,直覺不妙。
果然,下一刻就聽到她說,“要不,打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