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出去。”燕晚霁松開了晏清,向後退開一步,找尋能夠破開的地方。晏清慌忙伸出手來抓住她的手腕,搖搖頭,“沒用的,尋常刀劍破不開這牢籠。唯有獠牙身上帶着的鑰匙可以打開。”
冷不丁聽到獠牙的名字,燕晚霁不由得一怔,獠牙果然在這裡。連之之也不知道,小公子又是如何知道獠牙的名字。
“而且,你細細地聞這空氣中有什麼味道。”
燕晚霁這才注意到洞穴中被她忽略的不同尋常的味道,刺激又嗆鼻——是火藥。
“像這裡這樣的洞穴,底下總共有七個,除開這裡,還有夥房,膳房,儲存草藥的倉庫,住房,關押少女的監牢和獠牙的房間。其中夥房住着像之之這樣被拐來做最底層活計的人,住房是賣草藥的那批人住的地方,整個洞穴除了你來的那處,唯一的出口就在那住房,日夜被他們的人看守着。獠牙是整個洞穴的領頭人,他的房間被封得死死的,沒有人進去過,不知道裡面的具體情況。除了膳房以外,每個洞穴四面八方都被埋了火藥。”
晏清把今日摸清的消息都告知燕晚霁,勸說道:“這裡很危險,那夥人都是窮兇極惡之徒,不怕死也沒有畏懼之心。而且獠牙已經瘋了,我因查案而來,還有不少失蹤的少女被關在穴底,我不能走。若是我離開了,他們必會轉移據點,那群少女怕是再也不見蹤迹。”
燕晚霁皺起眉頭,反手抓住了晏清的手,“那你怎麼辦?你自己也說都是群瘋子,你半點武功都不通,若是......”
“大将。”晏清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打斷了燕晚霁,“洞穴雖多,但躲避的地方幾近沒有。下面人少,人與人之間都是認得的,你無法混進去。獠牙很警惕,而且幾乎都待在密閉的房間裡。有火藥的緣故,你也無法來硬的。大将在這裡起不到一點作用,現在就離開還能把下方的信息傳給提刑司。”
靠,這還是平日裡對她百般溫柔的小公子嗎?這下燕晚霁是真的确定他于她有氣,可雖然話不算好聽,但誠如他而言,現下最好的做法的确是先把消息傳出去。
可他怎麼辦?若是那群人對他來硬的,小公子哪有阻擋的辦法。
洞穴裡寂靜了片刻,燕晚霁掏出懷裡一把短刃交予晏清,也冷硬地開口道:“藏好了,如果有人要害你,找準時機,朝他的心髒或是脖頸刺進去。我馬上就會帶人來救你們。”
她妥協了。
晏清笑了,一邊笑着,一邊透明的淚從眼角流出,無聲地滴落在地面,砸得燕晚霁心顫。清麗的臉上染上嫣紅色,美得讓人心驚。
燕晚霁歎了口氣,也沒法再保持冷硬,她輕輕拽過晏清的衣袖,讓他被迫貼到欄杆上。滾燙的淚烙印在燕晚霁的鼻尖,然後她仰頭輕吻上晏清的眼。
“保護好自己,等我回來。”似是情人間的呢喃,帶着熱氣的氣息吐露在晏清的耳旁,激得他渾身一顫。
燕晚霁轉身離開,又跨進那黑洞裡,把撬開的木塊合上。
眼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不帶一絲留念的離開。晏清控制不住地跪坐下來,止不住的淚水,哭得甚至有些癫狂。忽冷忽熱的态度讓他看不清燕晚霁到底愛不愛他。
在顧府的絕望讓他如墜冰窖,渾身的血液凝成冰晶,要把心髒穿透個粉碎。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把愛意像從前一樣悄悄藏在心底,若是作為朋友也可以長長久久地待在她身邊。
至少不分離。
可又是一吻,他已經不想去猜到底這一吻是什麼意思了,就這樣玩死他吧。哪怕是裹了蜜糖的砒霜,他也甘之若饴,哪怕前路或許是更深的絕望,也讓他貪婪地榨取現有的溫存。
就這樣玩死他吧。
之之撲閃她那雙亮亮的大眼睛,剛剛燕晚霁在的時候,她有些害怕那個大姐姐,便不敢上前。現在看着善良的美人姐姐哭了許久,開始焦急起來。她咿咿呀呀張口發出聲音,小手撲棱着像是想要安撫他。
“之之,好之之,我沒事。快回去吧,不然你該挨罰了。”
之之蹭蹭晏清伸出來摸她頭的手,認真地點點頭,然後乖乖地離開了。
“小漂亮,你和這小侍女聊了什麼,這麼久。”陰沉沉的聲音從洞口傳來,滿臉燒傷的獠鬼掐着之之的脖子走近鳥籠。不僅是少女失蹤案的元兇青面獠鬼,更應該叫他獠牙。
之之被掐得快要窒息了,兩腿懸空不停地掙紮着,雙手狠狠地捶打着掐住她咽喉的男人。
“太久了,太久了,我聞到了不屬于這裡的氣息。”
獠牙赤紅的雙眼捕捉着晏清的動作,看他着急地撲過來,“你快放開她!”
獠牙癡癡地笑出聲來,手上的動作沒有一絲猶豫,他想要生生把之之的脖子掐斷。
“小漂亮,你生氣起來也很漂亮。可是我不接受你因為一個陌生人就擺出那麼漂亮的樣子。瞧瞧,剛剛是不是還哭了,胭脂都掉了不少。是誰,把你惹哭了呀。”
之之已經停止了掙紮,晏清隔着欄杆努力伸手去捶打獠牙,指甲把獠牙的臉劃出幾道血痕。
獠牙一點也沒生氣,反而因着臉上的刺痛笑得更爽了,“小漂亮,生氣了不要獎勵我啊。野狗在哪裡,要是再不出來,我就要真的要把小侍女剁成八塊了。”
晏清的掌心冒出了許多冷汗,大将早就走遠了,怎麼可能還會返回來。他握緊了手中燕晚霁送給他的短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緊盯着獠牙靠的越來越近的脖頸。
機會隻有一次。
耳邊呼嘯過一道淩厲的風,一劍刺穿了獠牙的右臂,他吃痛出聲,左手依舊沒有放開之之。他帶着之之向後撤去,橫出一把匕首抵着之之的脖頸。
“野狗。”獠牙龇着牙挑釁道:“再靠近一步,我就殺了她。把劍放下!”
燕晚霁面無表情地握着劍,沒有絲毫要放下來的意思,她冷哼一聲:“她快被你弄死了,你拿将死之人的命威脅我?”
獠牙啧了一聲,把之之随意丢到一遍,攥緊匕首,也擺出一個攻擊的姿态。
“娘們也敢跑來地獄。”
晏清的呼吸快要暫停了,大将怎麼回來了,亡命之徒手段最是狠辣,保不齊會被暗算到。
獠牙的手臂上綁了鐵甲,不僅刺不穿,打在人身上也劇痛無比。燕晚霁提着劍迎了上去,劍光如織,燕晚霁的身形在搖曳的燭火下下劃出一道道銀色的軌迹,每一劍都精準而緻命,直指獠牙的要害。
獠牙雖臂上負傷,卻并未露出絲毫怯意,反而更加兇猛,鐵甲包裹的拳頭帶着呼嘯的風聲,如同鐵錘般向燕晚霁砸去。
燕晚霁身形輕盈,足尖輕點,仿佛踏風而行,輕松避開了獠牙的重拳,同時手腕一抖,劍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直取獠牙胸前。獠牙冷哼一聲,身體一側,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一擊。
兩人你來我往,劍影與匕首相交,金屬碰撞之聲不絕于耳,激起一陣陣火花。燕晚霁的劍法淩厲而精準,而獠牙則憑借着強悍的體力和鐵甲的防護,以攻代守,試圖用蠻力壓倒對手。鬼市裡混出來的惡鬼,下手比誰都要狠厲都要黑。
但燕晚霁也是實打實從戰場上活下來的殺神,她淩厲的攻擊再不見防守,招招緻命。
獠牙左手的匕首如影随形,向着燕晚霁的腰際刺去。
燕晚霁身形一頓,眼中閃過一抹決絕,劍尖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圓,然後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刺獠牙的心髒。
獠牙見狀,也不閃避,他眼裡嗜血的意味越來越明顯,他直接用右手接下利劍,向上擡去,劍尖擦着他的鐵甲邊緣,劃破了他的衣衫。左手持着的匕首沒入燕晚霁的腰間。她将劍尖一挑,正中獠牙的下巴,将他整個人掀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兵器相撞的聲音引來了守在洞門的同夥,幾個大漢把燕晚霁團團圍住。在地上昏迷已久的之之掙紮地直起身來,縮在角落大口喘息。
“你有身好本事,單打獨鬥我打不過你。”獠牙吐出口中的血,他一揮手,身後的大漢拿着兵器兇神惡煞地湧上來。
“男們唧唧的,一起上你也打不過我。”燕晚霁不屑地抖抖劍上留下的血液,嫌惡地甩了甩。
獠牙又大笑起來,下巴被開的口子止不住地留下鮮血,最後他說道:“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