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多人?”
青桐正腹诽,就聽見太子爺清清冷冷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大約是剛處置了人的原因,那聲音聽着都暗藏着一股怒意。
“是。”
他雖然不夠聰明,卻也知道在這個時候應該是要拍一些馬屁的。
“殿下您賢名在外,自然有不少能人志士願意為您效勞。”
聞言,容珩淡淡瞥了他一眼,神色未變,隻把目光聚在了那厚厚一疊文書上。
畢竟是東宮招賢,包吃包住,月錢不菲,又是在太子跟前侍候,保不齊就能得了太子青睐,混個一官半職,飛黃騰達。
所以短短兩日不到就有數百名醫者揭榜報名,簡牍上所善何病,有何醫治經曆都寫的秘密麻麻。
青桐昨夜細細挑過,看了一兩個時辰,才堪堪挑出這一百名醫術精湛者的簡牍交差。
容珩卻是看得飛快,一張接一張地往後疊放,那速度讓青桐都懷疑他隻是看了個名字。
隻是随着簡牍一頁一頁的翻動,容珩的薄唇逐漸拉成一條直線,周遭的空氣似乎也越來越冷,越來越沉,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一百份簡牍即刻就被翻了個遍,空氣中靜得青桐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太子聲音未變,依舊是淡淡的,“沒了嗎?”
青桐卻隐約聽出了這話語裡藏着的不悅,隻以為他是不滿報名的人數,以為太少。
于是連忙開口,“還有一些,隻是臣覺得他們的醫術不精,便沒有呈上來。”
聞言太子的眉頭微皺,那劍眉星目中藏着的凜冽之意愈顯,“一并拿給孤過目。”
青桐即刻又翻出了更厚的一疊簡牍遞了上去。
容珩這次翻得更快了。
那速度讓青桐疑心他不是想要招一個府醫,而是想特定找一個人……
“殿下……您是要找誰的簡牍?臣、臣來幫您吧!”
半晌,他試探着開口。
卻見太子殿下的動作猛然一頓,不再翻查手上的案牍,目光也硬生生從桌面上移開。
容珩徹底冷下一張臉,像是反感青桐的揣測上意,話語中也染上了幾分淩厲。
“找誰的簡牍?孤何時特意找過誰的簡牍?”
他的聲音冷的像寒冬飛雪,又說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做孤東宮的府醫,自然是能力強者居之。”
眼睛卻在瞥到青桐寫出的招賢榜文的時候頓了頓。
隻見那上面寫道——
誠聘一位府醫,月錢六兩銀子,供食宿。
這都沒有問題,可是他最下面那行小字卻寫着——
婉拒女醫。
青桐被他淩厲的話語和頭頂這愈冷愈沉的氛圍壓得擡不起頭。
因而沒有看見太子殿下拉的平直的嘴角似有微微勾起之勢。
隻聽太子語氣平淡,卻有玩笑之意,“你何時開始歧視女子的?”
這是一頂扣下來青桐根本戴不住的大帽子。
所以他頃刻間有些無措,卻又下意識地感覺那壓地人喘不上氣的空氣驟然變得輕盈。
“啊?”
兩種感覺的反差,讓本就老實的青桐隻呆呆張着嘴,連反駁都忘了。
好在容珩也并不打算細究,隻用手輕點着那句“婉拒女醫”。
他語重心長,語調似有勸解之意,“孤早就說過了,能力至上,何苦困死在性别二字上?”
青桐這才有些明白他的意思。
可又想到容珩對女子避之不及的态度,一時間又有些不太确定。
大夫治病不得貼身接觸嗎?
殿下可是個潔身自好,不近女色的。
紅绡姑娘不就是因為想要貼身伺候,才被帶走的嗎?
如此,太子爺怎麼會想着要女醫呢?
想不通的青桐不自覺往容珩身後看了一眼。
和他剛到太子殿下身邊伺候不同,那位拿着拂塵的餘閑公公可是自幼看着太子長大的。
是以總比他能夠體會主子的心意。
然而餘閑好似并沒有提點他的意思,隻和他對視一眼,笑笑便把頭低下去。
于是青桐隻能再次試探開口問道。
“那……要女醫?”
其實直到青桐被派去到偏院門口貼告示的時候,都疑心自己看花了眼——
畢竟當時他完這句話後,太子殿下的神色就變得很怪異……
好像有被打趣的憤怒,卻又莫名帶着一股子心虛。
“男女不限,能力至上。”
可等他定睛一看,太子爺明明依舊是那副溫和疏離的模樣。
“還有這個月俸六兩。”
殿下正垂眼打量着他寫的榜文,而後似是想起了什麼,皺眉,似有不滿道。
“現在去迎春樓吃頓酒都不止六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