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蘊望着他右小臂上暗紅色的血痂,猶豫了下,還是動手脫去了他的衣衫,露出傷口全狀。
血痂從小臂蔓延至肘間,長長的一道,創面也極寬,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擦過,帶下一片血肉,使得傷口格外猙獰。
大概是沒有仔細處理,傷口處還殘留着細碎的焦黑木刺和麻衣線頭,藏匿在暗紅的血痂間,并不起眼。
可卻叫宋蘊覺得十分刺目。
她忽得想起昨晚那場大火,想起衛辭在火海中奮力開路的畫面,明明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可真将衛辭拉入此局後,宋蘊心中竟生出幾分難過。
倘有朝一日,他知曉其中内情,會不會恨她的自私自利與滿心算計?
宋蘊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衛辭已是她能尋到的最合适的人選。
急促的貓叫聲打斷了宋蘊的思緒,她起身推開窗,趴在樹上的莫绫焦急道:“姑娘,我正要跟你說呢,那個書呆子他被人搶走了,怎麼辦,要不我去街上綁一個來?”
“不必了,他在我這兒,”宋蘊頓了下,又囑咐她,“你去百濟堂買些藥來,燙傷藥、外傷藥都要一些,還有……”
她湊在莫绫耳畔低語,聽清内容的莫绫兩隻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姑娘!”
“不然我還是把他扛走吧,”莫绫氣鼓鼓的說,“還不如我去綁陳大人呢,姑娘要真想與他那樣的話,也太便宜他了!”
宋蘊:“……”
作奸犯科到小青天身上,莫绫這丫頭倒也真是敢想!
“快去快回,莫要耽擱了時間,”宋蘊提醒她,“也小心些,别叫人發現你的身份。”
莫绫嘟哝了兩句,雖仍是不情不願,動作卻格外利索,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裡。
宋蘊關緊窗子,取了帕子用溫水打濕,一點點清理結了血痂的傷口。她不敢用力,卻又怕處理不幹淨,讓雜物污染傷口,難以愈合還要留下疤痕。
不多時,宋蘊額間便生出一層薄汗。她頓了下,又想起那日衛辭從樓梯上滾落,怕是也受了傷。
宋蘊輕輕将他側過來,腰腹間大片的淤青映入眼底,給本就瘦削的身體更添一層羸弱,看得人觸目驚心。
宋蘊眼睑微顫,指尖輕輕撫過那片淤青,心裡堵得說不出話來。
直至現在她才想起,衛辭身旁怕是再沒有其他人了。
沒有親人,也沒有格外相熟的朋友,他似乎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随身背着書箱,不是在讀書便是在寫字。
宋蘊眸中劃過一抹掙紮。
衛辭是少見的君子,以誠待人又處處護着她,可她卻為了一己私利拉他入局,使他陷入層層危機,實非良善之舉。
可她還有得選嗎?
-
清冷的夜色中,一列官兵闖入客棧,領頭的官兵推開阻擋的掌櫃,冷聲斥道:“讓開,給我搜!”
掌櫃苦哈哈的賠笑:“大人,咱這小本生意,客人們都睡了……”
“客人?我看是刺客!”領頭的官兵提刀上樓,語氣森然,“少廢話,耽擱了老子抓人,以後别想再做生意!”
嘈雜的聲響讓住店的客人陸陸續續的走出門,接受官兵的查驗,唯有一間房怎麼都敲不開。
領頭的官兵快步走過去,揪着掌櫃問:“這間客房住的是誰?”
“蘊兒呢?”宋柏軒心底一沉,下意識的去找衛辭,卻發現衛辭也不見了蹤影。
趙晴雲披着外衫站在走廊裡,疑惑的問出聲:“衛辭師兄怎麼也不見了?”
宋蘊跟衛辭?!
見多了後宅陰私手段的吳氏瞬間變了臉色。
“等等!”
然而話音剛落,領頭的官兵已經一腳踹開房門,拔刀沖了進去。
吳氏眼前一黑,險些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