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嗣握住她的腕子,受傷的明明是他,反倒安撫起慌亂的丁婠:“小傷,沒事,不用緊張。你小心着點,别踩到了碎片。”
薄薄的紙巾很快被液體滲透,丁婠抿着唇不說話,把沒有滲血的部分挽到傷口上,直接把台面上的紙巾拿在手中。
她的表情嚴肅認真,粉紅的唇都透着幾分肅穆,感覺到心髒的加速,周嗣緩緩移開了目光。
“哥,你把紙拿開,我看看傷口深不深。”
周嗣聽話的拿掉了已經濕透變成紅色的紙巾,沒了紙張的壓制,血又開始往外湧。
兩人盯着傷口看了下,不深,就是有點長。
丁婠趕緊又給貼上紙,帶着周嗣離開了廚房,在儲物櫃裡找出醫藥箱,娴熟的給傷口消毒貼創可貼。
誰也沒說話,空氣極度安靜。
丁婠今天紮了個丸子頭,她弓着身在處理傷口,露出小半截脖頸。
那是在夢中肖想過無數次、烙下了無數回印子的漂亮頸項。
周嗣喉結滑動了下,碘伏浸在傷口上,其實不怎麼疼,還是發出了低低地呼痛。
成功看到了丁婠臉上的緊張和心疼。
“沒關系,不痛。”周嗣對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那個碗口又個小缺口,拿的時候沒注意劃了一下,還好不是你洗碗。”
丁婠垂着腦袋仍舊不吭聲。
周嗣擡起閑着的那隻手輕拍了拍她的腦袋,掌心緩緩下滑,停在那半截白皙的脖頸處。
忍住了掌心繼續往下滑動收緊的念頭,大拇指揩過她的下颌:“小圓,這隻是個小傷口,不用擔心。”
丁婠沉默了好一會才悶聲悶氣道:“可是那碗本該我洗的。”
這道口子确實不嚴重,在周嗣看來也算不上多大的傷,可她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周嗣在她後腦勺輕拍了下:“好了,别想那麼多。你腦袋垂這麼低不難受麼?小心成駝背,頭擡起來。”
正想把她腦袋掰起來,丁婠别扭的撇過了臉,又往下低了兩分。
周嗣失笑,湊近她,玩笑道:“你要實在是過意不去,親我一下就好了。”
本意是想緩和一下氣氛,然而這句話一出,掌下之人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終于舍得擡起頭,卻是滿臉的驚愕。
泛着瑩潤水光的眼眸似受了驚的小兔子,大抵是沒想到這話會從周嗣口中說出。
記憶深處好像也有過類似的情況,十五歲那年的夏天,她和周嗣在村上的資助下在安陽縣已經上了高二,一到放假兩人就會去安陽縣找暑假工。
十年前雖明令禁止不準雇傭未成年人,有些飯店後廚或者超市缺人的時候還是會招收十五歲以上的學生工。
丁婠在一家大型超市找了個促銷兼職,周嗣在隔壁飯店的後廚幫工,下班了還會去一公裡外的修車店打打雜,因為是學生工,工資壓得很低,兩個人加在一起兩千不到。
暑假的前三天,是丁婠和周嗣的最後一個班,兩人一個早班一個晚班,正好錯開。
那晚丁婠下了班,想着就那麼幾分鐘十來分鐘的路程,拎着超市阿姨給的臨期面包和水去修車店找周嗣。
走到半道,身後突然有串腳步聲,她一停下,腳步聲就沒了,她一走,又跟了上來。
夜晚的街道人不算多,丁婠直覺不對,被吓的臉色慘白,一邊後悔應該在超市等周嗣一邊加快了步伐,剛走出幾步,身後猛地撲上來一個人,一個身上混雜着汗水和體味的惡臭味道的男人。
那人力氣很大,幹燥粗糙的手死死捂住她的嘴,手上的煙草味臭氣熏天,丁婠還沒吃晚飯,被惡心的胃裡泛酸,想吐又沒法吐,拼命地掙紮着,眼淚止不住的流。
周圍過路的人都被這一變故吓了一跳,有人試圖上來幫忙,卻被男人掏出的匕首吓得不敢上前。
匕首架在了丁婠的脖子上,她已經吓得六神無主,想着周嗣教的遇到壞人踹命根,當即往後擡腳,正中那惡心玩意。
男人痛的松了手,卻沒完全放開丁婠,她的力氣實在有限,一是沒吃晚飯餓的沒什麼力氣,二是受了過度驚吓。
那一腳也隻是起到了短暫的效果,好在有個女生及時出手給了那個男人一悶棒,将她從那個惡臭男的手中救下,周嗣正好在來接她的路上,剛好碰上。
得知緣由的周嗣發了瘋一般騎在那個中年男人身上一通狂揍,拳頭破了皮才停下。
衆人合力把那個中年男人送進了警局,丁婠和周嗣還有那個救了她的姐姐一起做完筆錄就離開了警局。
兩人在警局門口又哭又笑,丁婠哭的眼睛都腫了,被周嗣抱在懷裡柔聲安撫。
丁婠既後怕又心疼周嗣受傷的手,那時候周嗣也是這樣的眼神語氣調侃親一下就好了。
隻不過誰也沒當真。
當記憶翻湧而出和現實重疊,十五歲和二十五歲的周嗣也在慢慢重疊,恍惚間,丁婠竟有些辨不清眼前人是十五歲的周嗣還是二十五歲的周嗣。
周嗣的眼裡又浮現出丁婠看不懂的情緒,那麼濃那麼深,卻又克制着什麼,他的目光一寸寸往下,停在了她的唇上。
她下意識避開了眼,心裡打着鼓,隐隐有了猜測,不敢再多看。
可周嗣的手還拖着她的後腦勺,下一秒又被掰了回來。
熟悉的氣息漸漸逼近,丁婠意識到了什麼,心慌的往後躲,掌在腦後的手往前輕輕一推。
唇上一片柔軟。
一開始是蜻蜓點水,到了後面變成輾轉。
由淺及深。
躲躲藏藏也抵不住追纏。
終究是沒躲過。
盡管早有預感,真正發生的那一刻,還是止不住地心顫。
丁婠的腦子裡已經漿糊,試着推拒,手腕卻被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