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來時,冷硬的表情轉瞬融化。
帶着粗糙繭痕的溫涼大掌覆上手背,掌心的涼意激的她往後瑟縮了一下。
“手怎麼這麼涼?”他在丁婠右邊坐下,将她冰涼的手揣入衣兜。
丁婠仍有幾分僵硬,因為現在他們三人的舉止在旁人眼中肯定顯得十分怪異。
“沒事,一會就暖和了。”她扭動肩膀想推開顧沉意,卻惹得對方越箍越緊。
周嗣看出她的不适,冷聲提醒:“顧沉意,你打算抱着我的女朋友到什麼時候?”
在丁婠看不見的位置,顧沉意微擡起頭,唇畔勾起若有似無的挑釁,嗓音卻帶着難過的低啞:“抱歉,我有些不舒服,借婠婠姐的肩膀靠一下。”
丁婠一聽,下意識詢問:“你也感冒發燒了?”
顧沉意又将腦袋埋進她的脖頸,鼻息粗重滾燙,輕輕淺淺的撥動着女人細膩白皙的皮膚,搔的丁婠臉頰逐漸泛紅。
“不知道,腦袋有點昏沉。”他甕聲甕氣回道。
同為男人,又是情敵關系,周嗣怎麼會看不出顧沉意那點小把戲,他沉下臉,将人推開:“不舒服找醫生,别把小圓傳染了。”
畢竟是醫院,周嗣忙前忙後幫了不少忙,顧沉意也不想在丁婠跟前和他鬧得太難看,眷戀不舍的松開了胳膊。
周嗣不再看他,抱着丁婠,大掌一下一下輕撫她弄得散亂的柔發:“護士已經喂他吃了退燒藥,打了點滴,沒事的,别擔心。”
這話不止是為了安慰丁婠,更多是說給顧沉意聽。
一旁的顧沉意适時插話:“我哥欠了你和婠婠的人情,等他醒了我會和他說,我哥那人公私分的清楚,不是小心眼的人,如果周先生有什麼想要的,盡管提。”
周嗣:“我和婠婠隻要你和你哥遠離我們的生活,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顧沉意盯着丁婠意味不明的哼笑:“這個除外。”
話鋒一轉,又道:“你這個要求不錯,等我哥燒退了醒了你去和他提吧,我也很期待他能趕緊回海市去。”
顧珏是第二天中午退的燒,醒來後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病房裡除了他,隔壁床上還有一位滿頭華發的老人,他正在吃午飯,一碗稀飯一個白饅頭。
他的老伴坐在床邊正削着蘋果皮。
顧沉意拎着午飯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顧珏出神的看着正在吃飯的老夫妻。
“哥,你可算醒了,我還在想你再不醒我就給老媽打電話讓她派直升機過來接你回去了。”
顧沉意的朗聲打趣拉回了顧珏飄忽的意識。
他環視了一圈病房,沒有看到最新見到的那個人。
“丁婠呢?”剛醒來的高燒病人,嗓子難免嘶啞沉悶,顧珏撐起上半身,剛開口就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顧沉意打開飯盒遞給他,又給他倒了杯溫水,漫不經心道:“他們回去了,昨晚你燒到了三十九度七,是周嗣開車送你來的醫院,還忙前忙後挂号繳費找醫生護士。”
顧珏喝水的動作頓了下,不由得握緊了杯子。
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會才又開口,問:“丁婠什麼反應?”
“你想知道她是什麼反應?”顧沉意的嗓音夾雜着不悅。
顧珏轉動着水杯,轉移了話題:“我欠了他們一個人情。”
人情最是不好還,尤其是情敵的人情。
“是啊,我也這樣和周嗣說的,讓他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和你提,你猜他說了什麼。”
顧珏看向他。
窗外,陰雲密布的天空低垂壓抑。
顧沉意抱着手臂靠在窗邊,笑眯眯道:“他說隻想讓你趕緊回去,遠離他和婠婠的生活,不要再來打擾他們。”
“哥,你那麼忙,餘黎姐也回來了,這樣糾纏着婠婠不放,搞得自己身體也變成了這樣,又是何必呢。”
顧沉意原本以為自己這樣說了,以顧珏的脾性,聽了肯定會生氣。
然而顧珏的反應并不在意料之中,反倒意外的平靜。
“沉意,我和餘黎隻是朋友。”
顧沉意聳了聳肩:“如果你沒發現餘黎姐喜歡的是女人,你會回頭來找婠婠?”
“你隻是不甘心罷了,不甘心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女人喜歡同性,不甘心我和婠婠發生過親密關系,不甘心婠婠能這麼快走出情傷有了新的對象。”
“大哥,我不想為了一個女人和你鬧得難看,可是我也希望你能摸着你的心問問自己,你是真的喜歡婠婠才追過來,還是因為各種不甘心想要證明什麼追過來的。”
顧沉意的話讓顧珏有些恍惚,發現路餘黎喜歡女人是個意外,但也沒太驚訝。
早在高中的時候就隐約察覺到了一點,隻是那會沉浸在自我感情裡不願面對,随着年歲的增長,見多了形形色色,也就沒覺得有什麼。
對路餘黎的感情,是多年來形成的習慣使然,也多少帶了些顧沉意所說的不甘。
人真是賤得慌,沒有得到過的就會一直記挂着,放不下摘不掉。
那對丁婠呢?
是喜歡嗎?
如果不喜歡,分手後的輾轉難眠、深夜裡的情緒反撲、開會間隙的精神遊離和那些相處的點點滴滴不時浮現在腦海中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