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再停留,轉身朝停車場走去。
出租車繞了一圈到出口,正好讓她看見程寅。炎炎烈日下,黑色的身影與周遭格格不入。
一個念頭忽然跑了出來。
他不會以為,她想借機要他微信吧?
…
趕回到宿舍已經五點多,龐郁對萬朵的腳表達了深度同情,又出主意,要麼就借口不去上聲樂課了?
萬朵白了她一眼,她是腳壞了,又不是嗓子壞了。
龐郁也很郁悶。下午樊晶發了一段酒店監控視頻過來,正是她往程景骁後背貼紙條的那段。
“誰能想到酒店會有監控啊。”龐郁唉歎。
樊晶家找龐郁爸媽算賬,龐郁媽媽賠盡了好話,承諾結婚時把店裡最貴的一套珠寶首飾送給樊晶做嫁裝,樊晶家這才算完。
龐郁怏怏歎氣:“那套珠寶可是鎮店之寶,我媽說要給我做嫁妝的。”
“對不起。”萬朵愧疚。
“跟你什麼關系,主意是我出的,惡作劇也是我幹的。”龐郁見萬朵眼睛都紅了,趕緊又說:“要說對不起,我還得跟你道歉呢?”
“為啥?”
“根據我的經驗,我表姐睚眦必報,她肯定會找你麻煩的。要是我不出那個馊主意……哎……”
“你不出主意,她也不一定放過我。”
“……說得也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她早相中我家店裡那套珠寶,就算沒有我這事,她也會找别的借口要過去的。”
話說到此,一對難姐難妹坐在宿舍椅子上相對無言,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兩人互看一眼,都看到對方臉上的愁悶,不禁“噗嗤”一聲,同時笑了起來。
“不管了,反正已經這樣了,愛咋咋地!”
萬朵也點頭,拿出一隻馬克筆給龐郁,朝腳上的石膏示意,“給你個機會。”
龐郁早就想畫了,接過馬克筆,不客氣的畫起來。
畫完,萬朵又接過馬克筆,添了幾劃。
這時手機振動,萬朵拿起電話,順手又把馬克筆遞給了龐郁。
屏幕顯示是殷贇哥哥。
殷贇是鐘向晚的學生,比萬朵大六歲。每次開學,殷赟要是在江城,都會開車送她來學校。
他每次開的車都特招搖,搞得系裡的同學和老師都知道她有個帥氣又多金的哥哥。
去年開始,殷赟常駐北城,但每次開學前都會打電話問她。他近期要來南城出差,問萬朵有沒有需要的,給帶過來。
萬朵想了想,生活上沒有想要的,精神上到有,急需。
殷贇聽了,歎口氣。
“你能不能換個偶像!他本人長得還沒我帥呢。”
“赟哥哥當然世界第一帥,無人能比。”
說這話時,萬朵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程寅那張俊臉,下意識比較了一下,頓時覺得自己這話有點昧着良心。
殷赟卻被恭維得滿意了,“說吧,想要幾張。”
萬朵瞄了一眼對面拿着馬克筆一動不動,眼巴巴盯着她的龐郁,甜甜地說了句:“兩張。”
龐郁遞給她一個夠意思的眼神。
之後,萬朵和殷赟随意說了幾句閑話,挂了電話。龐郁繼續在她的石膏上添添補補,“真羨慕你啊,有個這麼好的哥哥。”
“要不介紹你認識?”
“别,我喜歡小鮮肉。”
“我赟哥也不老。”
畫完石膏,兩人準備出門。
今晚要在練功房商量新學期的大戲排練,所有同學都得到場。
時間差不多了,萬朵随便往嘴裡塞了兩片薯片,又拆了塊巧克力,邊吃邊收拾書包,剛拉開拉鍊,又看見那條手串。
在出租車上就想起來手串忘還了,掉頭回去,半天沒找到人。
其實她心裡明白,回去隻是試試運氣。果然,運氣不好。
他們沒有聯系方式,萬朵打算找個時間把手串送到吳奶奶家去。
這時龐郁喊她快點,萬朵應着,随手将手串放到桌上,和龐郁一起去了練功房。
練功房裡,班長根據大家行當和意願,統計了一下表演角色,又定了一下排練計劃。
同學們一個假期沒見,一邊耍着幾乎生疏了的刀槍鞭戟,一邊聊着天。
一個女同學說,她們宿舍有個唱越劇的女生,叫洛雨霏,簽約了沐光。沐光是北城非常出名的一家文化公司,成立時間不長,但勢如破竹,連着捧紅了幾個當紅花旦小生,龐郁和萬朵崇拜的偶像就是沐光的。
此言一出,大家臉上全寫着羨慕,萬朵也羨慕。不是因為能當明星,而是這麼早就能定下工作了。
龐郁也羨慕,羨慕洛雨霏能和偶像近距離接觸。
兩個人相視一笑,龐郁把手裡的鞭丢給萬朵。
昆劇裡的鞭形似一根木棍,實木做的,拿在手上有些重量,萬朵坐在椅子上,沒判斷好鞭過來的速度,沒抓住。
幸虧她閃得快沒砸到自己,鞭落地,把放在腳邊的水壺砸翻了。
萬朵心有餘悸,心說生疏了生疏了,一日不練如隔三秋,要是被老師看見怕是又得挨一頓罵。
正想着,練功房門打開,身段課方老師出現在門口。
喧鬧的練功房像是被人閉麥,所有人看向門口。
方老師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周,落向萬朵。
“萬朵,你哥哥找你。”
哥哥?
殷赟此時人在北城,她哪來的哥哥?
萬朵狐疑了一秒,然後在方老師身後,看見了找她的男人。
身高腿長,容貌俊美,氣質矜冷。
是程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