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機場的貴賓室裡,殷贇等程寅挂斷電話,才繼續剛剛的話題。
按照程寅吩咐,他暗中查了季鵬久。
季鵬久是久誠集團的老人,當初和程天陽一起打的天下。他兒子早亡,隻留下一個孫女,視為掌上明珠。
季鵬久一向看不上吳玉燕,認為“戲子誤國”,偏程天陽什麼都聽吳玉燕的,把吳玉燕的娘家人都弄到了久誠任職。現在久誠集團的總經理,就是吳玉燕的親大哥。
季鵬久和吳家勢力鬥了大半輩子,一向是程天陽在中間平衡兩邊關系和利益。眼看程天陽身體每況愈下,季鵬久坐不住了。他半生為久誠,為不能坐以待斃,把自己半生利益拱手讓人。
所以他要挑選一個得力幫手,把吳家趕下高位。這個幫手一定要是自己人,所以,他想到了聯姻。
程家這輩有兩個孫子,一個程思危,在吳玉燕的把持下早早地和地産大亨家的千金結了婚,還一個就是十五歲被送出國外的程寅。
程寅在久誠沒有職位,但他畢竟是程家人,回國後又幫萬朝從一個小集團迅速成長為久誠最大的對手,身份、能力都擺在那兒,是最佳人選。
最關鍵的是,他看出自己的小孫女對那小子有意,因此同意孫女去萬朝海外分公司長駐。原以為兩人能培養出感情,沒想到程寅突然回國,季鵬久隻得又想辦法把小孫女調回來。
這事不知道怎麼被吳玉燕知道了,所以才急着給程寅相親,挑選的對象清一色普通人家,對程寅沒有任何助力,對吳家在久誠的地位也就沒有威脅。
“其實我覺得季明珠挺好的,不如……”殷贇話沒說完,被程寅一記冷眼吓了回去。
“你要真這麼覺得,不如你去給季鵬久當女婿。”去往南城的飛機開始登機,程寅說完拿起桌上的登機牌,去往登機口。
沙發上的殷贇摸了摸鼻子,嘟囔了句:“她喜歡的又不是我。”
到頭等艙坐好,殷贇忍不住問程寅怎麼想的。
程寅問:“你指什麼?”
這人,明知故問。
現在程寅被夾在季老頭和吳老太之間,是兩方勢力火拼的一顆棋子,弄不好就會死無全屍。就像這次跨國收購案,沐陽是萬朝的子公司,與久誠的内鬥毫無關系,偏偏因為程寅成了炮灰。
殷贇想了想,冒死觐見:“要不你就從了你家吳女士吧。”老大不小,趕緊找個人結婚得了。
難得的,程寅這次沒再怼他。
殷贇一看,有戲,更加得寸進尺:“那些姑娘不見得都是吳女士的親信,普普通通小家碧玉,接觸個試試也不見得是壞事。”
程寅冷聲:“有完沒完。”
殷赟嘻皮笑臉,“我這不也是為咱們好麼,為你,為我,為沐陽,一舉三得。”
“為你?”
殷贇呵呵兩聲:“為沐陽就是為我。”
飛機即将起飛,空姐過來示意。
殷贇系好安全帶,又歪過身子:“你有什麼辦法?”
這次,是正經在問。
程寅也在想,一邊琢磨一邊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因此沒看到萬朵發來的短信。
“不管怎麼做,當務之急是要推進跨國并購案,拖不得。”
殷贇見他又下意識去摸左手腕,知道他這是在思考,又坐回身體,拉過毯子睡覺。
不管了,交給他就行。
一刻鐘後,飛機進入了萬裡高空。機艙安靜下來,空姐也不再走動。
程寅睡不着,扭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夜。
他的串珠,該拿回來了。
…
夜裡下了一場雨,早上起來天高雲淡,涼風習習。悶熱的夏天緩緩走過,秋天終于光臨南城。
臨近中午,萬朵先和鐘向晚彙合,然後全家人一起去一個叫萬香園的飯店。
飯店風格古色古香,紅木松鶴屏風,旋轉山水宮燈。包廂裡很寬敞,中間一張紅木圓形飯桌,周圍七張木椅。
見面很是熱鬧親切,仿佛第一次見面,誰也沒提起上次在程家的一幕。陪吳玉燕一起來的,是孫子程思危,孫媳也在路上,因為堵車耽擱了一會兒。
吳玉燕對這家飯店很熟,讓飯店按她常吃的那幾樣上菜。又解釋說,本來程天陽也要來的,但今早量了血壓有點兒高,按照醫生建議在家休息。
大家紛紛表示理解,嘴裡說着健康重要。之後兩個奶奶聊天,其餘幾人偶爾插言搭話。
萬朵和程思危隔着一個空位聊了兩句,之後就隻管慢慢吃,偶爾适時地露出一個甜笑,表示自己不隻是來吃的。
過了一會兒,她發現吳玉燕把家裡人所有人都說到了,連在北城□□任職的兒子兒媳都說到了,唯獨對程寅隻字不提,仿佛他們家沒這個人似的。
更奇怪的是,萬朵發現吳玉燕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落到自己身上,帶着點兒審視意味,怪怪的。
背包裡還放着程寅的手串,全宿舍最大的經濟和思想負擔。萬朵帶過來這一路都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弄丢了。
知道她今天要送神,宿舍裡還隆重的開了歡送會。龐郁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送出去,别再帶回來了。
昨晚程寅一直沒回短信,萬朵就當他默認同意了。可現的她敏感地察覺,程寅和他們家人的關系……
有點不妙。
應不應該把手串拿出來?
萬朵咬着半片糯米藕,琢磨着要是把手串再帶回去,該怎麼跟舍友交代。
想了一會兒,決定不管了,今天堅決不能帶回去。
她拿出背包,拉開拉鍊,摸出裡面夾層的粉色絨布袋。就在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房間裡突然安靜。
看見來人,吳玉燕瞬間變了臉色,程思危愣了兩愣,萬家三個長輩三臉茫然。
熱鬧的氣氛一下子僵滞。
萬朵後知後覺回頭,看見門口的男人,愣住了。
門口,程寅穿着一襲黑衫黑褲,身形峻拔,鶴然而立。他似乎偏愛黑色,黑色也将他襯得孤冷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