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白色短款襯衫,淺藍牛仔褲,乖乖巧巧的站在門口,和暴雨那天一樣。區别隻在于,那天的她神情落寞,眼裡無光,而今天的她……
婷婷婀娜,神采奕奕,像朵清早盛開的花。特别是在看向程寅時,笑意盈盈,眼波柔柔,十分美好。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程寅,也比一年前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親和。
“程總,新婚快樂。”他真誠祝賀。
“謝謝。”
時間差不多了,程寅回身去找萬朵,二人相攜進入登記大廳。
徐澤沒有立刻離開,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
整整一年。
去年暴雨那天,程總生日,兩人互不相識,還是他下車給她送了一把傘。之後他被調去了法國,時隔一年回來,兩人已經要登記結婚。
緣份,還真是妙不可言。
領了暗紅色的小本本出來已近中午,兩人婚後的第一餐是在民政局旁邊的一家小餐廳解決的。
因為程寅要趕下午一點半的飛機,他來不及回酒店,隻能直接去機場。
行李讓司機從酒店送去機場。
萬朵想和程寅多呆一會兒,便送他去機場,到時候再和司機一起回來。她坐在副駕駛上,捧着暗紅小本本左看看右看看,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
旁邊的程寅開着車,瞄了她好幾次。最後看她把結婚證妥貼地放進背包的暗格裡,又拉上了兩層拉鍊。
萬朵一手抱着背包,一手拄着車窗,扭頭往外看。
機場高速兩旁其實沒什麼風景,一片片在建的工地,十幾座高高的塔吊矗立着,萬朵卻看得津津有味。
仿佛天更澄淨,花更鮮豔,什麼都沒變,又什麼都變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
“喜歡什麼樣的房子?”程寅忽然問。
萬朵回頭。
“你現在住的地方不太安全。”
萬朵猶豫了一下,主要是考慮到龐郁有時要回來。她當時為了陪她,特意沒住家裡。
“我和龐郁商量一下。”
“你搬出來,龐郁才更有理由住到學校去。”
萬朵一想也是。
龐郁現在每次夜不歸宿,都很欠疚地提前給她打電話。
“行,那我有空去看看房子。”
“你專心上班,房子的事情我來辦,你喜歡平層還是别墅?”
萬朵一怔,恍然明白過來:“你要在這兒買房?”
程寅揚眉一笑,“總不能每次過來都讓我住酒店吧,程太太?”
程太太。
好陌生又甜蜜的稱呼。
車子在機場高速上飛馳,前方道路筆直寬闊,車裡冷氣舒适宜人,萬朵抱着書包,無聲地笑開。
半晌,才低低說了句,“都行,别離單位太遠。”
程寅點點頭,記下了。
到機場辦了值機,司機那邊有點堵,還沒到。
程寅看着還有點兒時間,帶着萬朵去了咖啡廳。程寅自己沒點,萬朵給自己選了杯冰美式,透明的塑料杯,杯壁上沾了一層水霧。
程寅掃碼付完款,接到司機到了的電話。去出發大廳拿行李的路上,萬朵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呃……又苦又冰。
再品一小口,還是這樣。
下行扶梯上,程寅看她兩道細眉頭擰在一起,漂亮的鼻子也皺了起來,問:“不好喝?”
萬朵撇撇嘴,實話實說:“太苦了,我不喜歡。”
實在欣賞不來這種無糖無奶的樂趣,早知道就要她常喝的焦糖瑪奇朵了。
還很大一杯,怎麼辦?
程寅伸手接過她手裡的咖啡,直接用她用過的吸管自然地喝了一口,沒有一絲猶豫和尴尬。
萬朵看着,心頭湧起一股奇異的情緒。
好像此時此刻才真正意識到他們是夫妻,是可以親密地用同一個杯子,吃同一碗飯的關系。
“好喝嗎?”她問他,伸手去握他的手。
“一般吧。”
話落,電梯剛好到頭,程寅反手握住她的手,牽着她往前走。
嘴裡還殘留着冰美式的苦,萬朵心裡卻像灌了一大口甜膩的奶油。隻是這種甜蜜沒維持多久,就被即将分别的不舍弄得眼淚汪汪。
安檢口一溜排了七八條長隊,程寅看了眼腕表,讓她回去找司機。
萬朵磨磨蹭蹭,不想走。
見面不到二十四小時,領證不到兩小時。
太短了。
而下次見面,又不知道什麼時候。
她扯了扯他衣袖,又拉了拉他的衣襟。
經過昨晚,程寅知道她不習慣在公共場合親熱,看了好笑,問:“要不要抱抱?”
萬朵眼睛酸澀,點點頭。
安檢口聲音嘈雜,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拿着儀器掃描每個過往的旅客。不少送别的親人朋友,都眼睛紅紅的。
程寅擡手将她輕輕攬進懷裡。萬朵順勢上前一步,圈住他的腰。她把腦袋靠在他溫熱堅實的胸膛上,吸着鼻子,想把這一刻永遠記住。
她抱的很緊,腰胯間被什麼東西硌着也不願意松手。
“那塊腕表,能繼續給我嗎?”她仰頭,軟軟央求着,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程寅低眉看她,笑說:“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總不能不勞而獲吧?”
萬朵眨眨眼睛,“什麼本事?”
“通常想從别人身上得到點兒東西,先得投其所好,讨他開心。”
萬朵想起他資料上的愛好——收藏笛子、名表……
全是些費錢的愛好,她沒能力投。
“你平常喜歡什麼?”
她想投機取巧,但被識破。
“自己想,”他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萬朵眼眶漸紅,有點委屈。她不是愛慕虛榮,就是想要一個他的東西在身邊而已。
而他的表,她帶習慣了。
隻可惜給的時候不想要,現在想要又不給了。
有什麼在振動,是他的手機。
他歎一口氣,不知是因為她水潤婉約的眼神,還是纏繞的瑣事。
他摸出手機,接通,萬朵聽見殷贇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她稍稍後退,終于有空理會那個一直硌着胯骨的東西,在他左側西褲口袋。
看形狀,好像就是那塊手表。
昨晚親眼看見他揣進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
程寅打着電話,眼睛卻一直注意着萬朵。見她盯着自己西褲口袋,一副小貓吃不到魚苦大愁深的模樣,不覺失笑。
于是一手握着電話,一手端着咖啡,微微側身,用眼神示意她自己去拿。
他這意思是……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她遲疑兩秒,瞄了瞄四周,大着膽子把手探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