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西野被叫走沒多久,小喬也跟着出去了。
會議室隻剩下林未晚和一衆小演員,大家看她沒動身,也不太敢走,安靜等着看她還有什麼要吩咐。
林未晚不是喜歡瞎擺譜的人,她之所以頻頻看門口卻沒有離開,是因為她不想誤人子弟。
氣氛略有些凝滞,看小林老師欲言又止,幾個小演員面面相觑,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尤其是剛才冒失的小男主,此刻英挺的鼻尖上竟開始微微沁汗,他平時不是很慫的人,隻是生怕會影響自己拿到手的角色。
畢竟碰到一個有質感又真心喜歡的角色太難了,尤其他們還是新人。
“大家别緊張。”林未晚也當過學生,知道老師聖心難測的感覺是多麼忐忑,她還是直接說吧,“每個人對角色都有不同的理解,在大方向沒錯的情況下,以自己的理解為主。”
她說得很含蓄,也不知道小男主能不能聽懂她的話外音。
畢竟要她當衆承認《山寺桃花》的男主像季西野,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小女主是個玻璃人,一點就通,笑得含蓄又明白,馬上就能自然而然接上話:“嗯,好的,我們明白了。”
随着年紀越大,林未晚越喜歡聰明孩子,溝通起來不費勁。
“中午了,大家趕緊去食堂吃飯吧。”
下午他們還要繼續第二輪圍讀表演,屆時主要角色之間會互相對戲,培養彼此的契合度,如果有必要,角色還會微調。
“小林老師一起去嗎?”
小演員們都很熱情,抛開正式的學習場合,私下大家都是年紀相仿的同齡人。
隻是林未晚不太想去,她怕碰到季西野。
這種怕不是懼怕,而是見面後的那種煩躁混沌,她還沒找到如何能跟季西野和平相處的辦法。
于是她婉拒了:“你們先去吧,我還有點事處理。”
小演員們相約離去,嘴裡念念叨叨報菜名,看來是真餓了。
林未晚讀高中時,中午也在學校吃飯,通往食堂的路是每天最激動的時間,在回憶中占着不小的比重。
她和季西野把每天的菜譜研究了個透徹,哪天哪個窗口有什麼菜,在筆記本上記得清清楚楚。
中午下課鈴一響,不在同一班級的倆人默契分頭行動,買好大家喜歡的菜然後在指定區域彙合。
好長一段時間裡,林未晚總盼着早點吃午飯,感覺上午餓得很快,後來才逐漸明白過來,自己不過是很想見一個人。
西風巷對她來說是故地,所以回憶動不動就呼嘯而過,稍不注意就能想起從前。
有點讨厭。
***
這次省電視台來采訪的記者跟季西野是舊識。
之前他去省話劇院演出時,闫記者沒少采訪他,倆人挺對脾氣。
這次莫名前來采訪新劇是次要,主要意圖是挖牆角。
“季西野,我這次是來幹啥的,你就别揣着明白裝糊塗了。”闫記者的同事們先相約去食堂吃飯了,他和季西野在前廳一邊安置拍攝設備,一邊接話,“老院長可惜才了,你要去了省劇院,不出幾年,他指定能把你送到最高殿堂。”
其實省劇院也是他曆練的一環,如果發展順利,肯定會把他推薦到更高級别的演繹平台。
季西野彎着腰,幫忙調錄像機的參數,動作不緊不慢,回答也不鹹不淡:“替我謝謝老院長的好意,最近沒這個打算。”
他們彼此相熟,說話也不用拐彎抹角,季西野拒絕得好不含蓄。
“不是,我就搞不明白了,這個小劇場究竟有什麼能拽住你的東西。”闫記者一直都不理解,人家要季西野去省話劇團挂職,也沒說不讓他兼顧西風巷這邊,“我知道你們的劇場是季家創建的,但你也實在沒必要隻守着一畝三分地吧。”
人要用長遠的目光看問題,等他季西野将來火爆了,那對西風巷的加持絕對非同一般。
“那是後話了,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季西野調整好參數,又把自己的宣傳海報往旁邊推了推,給攝像大哥騰出舒适的拍攝空間。
“有什麼事兒比前途還重要。你以為省話劇院是你家開的啊,什麼時候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闫記者恨鐵不成鋼,人一生中能多幾次可遇不可求的機會?有幾次能如同浪花站在浪頭?
他季西野是優秀,但這一行人才輩出,保不準啥時候又冒出一位後起之秀。
面對闫記者的推心置腹,季西野卻毫不動容。
這人脾氣還是這麼倔,心裡打定主意的事兒誰也拉不回來。
“走吧,先去吃飯。”
擺弄完畢,季西野不欲再跟人争辯,擡了擡下巴示意闫記者走着。
闫記者都快給他氣笑了,一邊往外走,一邊往他傷口上撒鹽:“我可聽說了,你們這邊有人跟你唱反調,到時候說不定連劇場的場地都不讓你們免費使用了。”
現在劇團的場地是當地文化局的,以前是電影院,後來改造後一直讓他們免費使用。
為了打造當地特色文化,還負責他們劇團的一半開銷。
如今好多地方都在縮減财政開支,西風巷劇團雖然早已實現财務盈利,但也沒人嫌賺錢多不是。
明明有賺快錢的方法,季西野卻偏偏視而不見,簡直冥頑不靈。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他翻不出什麼浪花。”
季西野胸有成竹,根本沒把文化局調來的領導放在眼裡。
那人隻不過把劇團當成跳闆,急于做出成績然後往上升,根本不管劇團的未來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