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話題仍在繼續。
男生們竟都開始自證自己是好男人。
好男人靠的是做,不是說。這一桌子人雖都來自于省師大,但真正相識不過月餘,彼此之間不能說是特别熟悉,因此男生們的自證在女生看來,便顯得有些流于口舌工夫,隻有言,沒有行。
大家玩笑着争論不休,好不熱鬧。
江既遲基本沒參與他們的閑扯,隻慢條斯理地吃着東西。
和他隔了一個座的唐嬌說着說着,忽而腦袋一歪,看向他的方向,聲音脆脆地叫了聲:“江既遲。”
江既遲擡眸瞥過去:“嗯?”
其他人還在聊着,除了坐在他倆之間的一個趙律外,隻有倪雀被這一喊一應吸去了目光。
倪雀的視線在他倆之間來回輕掃。
唐嬌托着下巴,看着江既遲,眨眨眼睛,俏皮地問:“你有女朋友嗎?”
她話音一落,倪雀呼吸一滞,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覺收緊。
唐嬌這一問,沒有刻意收着自己的聲音,桌上一大半人都聽到了她問江既遲的話。
這下不止是倪雀了,幾乎所有人都朝他倆看了過去。
其實,唐嬌問的問題,在座不少人都挺好奇的,有人剛才還要問來着,隻是圍桌十幾張嘴,席間話語抛得太密了,大家聊天聊得緊湊,一直還沒來得及問出口。
再者麼,江既遲來男生宿舍不過兩天,和大家還算不上多熟。盡管他看起來并不難相處,可或許是過分優越的外形和氣質,到底是給人一種矜貴之感,旁人在與他相處時,總有幾分不自知的怯,以緻于難以做到絕對的主動。
唐嬌可以算是其中最為孤勇的一個了。
江既遲在聽到她的問題後,眉梢輕擡,剛要開口,馮子業先一步插上話:“他?女朋友?可算了吧,他哪有空談戀愛啊。”
倪雀聞言,握筷子握得指尖幾近泛白的手指下意識松了些。
衆人均是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而江既遲見有人代勞,索性懶得開口了,扯着嘴角笑了笑,繼續涮菜吃菜。
馮子業一邊喝着啤酒一邊說:“這小子從高中那會兒開始,一心隻有學習,現在也是,别看他現在才大三,但他這幾年在國外,在學校怕不是把碩士階段的課程也偷師得差不多了。”
“為啥啊?”有人問。
馮子業不好說太多,隻道:“愛學習呗。高中時候,我們班,不,應該說是我們學校,下至初中部的小學妹,上至高三學姐,不知道有多少人跟他表過白。”
倪雀聽到“初中部的小學妹”,心髒不受控猛跳了一下。
馮子業攤了下手:“可惜了,我們的江學霸,都以要好好學習不想談戀愛為由拒絕了。”
說到這兒,馮子業像是想起什麼好笑又好氣的事,他拉着個要笑不笑的臉,說:“就因為這樣,和他關系不錯的我呢,有一段時間還被迫成了他的绯聞對象。”
“哈?!”大夥兒驚呆了。
趙律差點一口啤酒噴出來,連一向比較淡定的君君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馮子業說:“那麼多漂亮女孩子追他,他都不動心,自然就有人傳他喜歡男的,我和他走得近,首當其沖被殃及。那我能忍嗎?肯定不能啊,這不擋我桃花呢麼。”
馮子業說到這兒,餘光瞥見林杳掃了他一眼,腦中警鈴當即敲響,緊接道:“澄清之後,我桃花雖然回來了,我可是一朵都沒摘,我心目中隻有我偉大的美術事業。”
唐嬌白他一眼:“一心隻有美術事業的你,也沒見考上央美。”
“……”
唐嬌又道:“哎呀,誰想聽你桃花不桃花,事業不事業的,你繼續講江既遲吧。”
馮子業這下又不願講了,從手邊拈了個瓜子,朝着江既遲的方向扔了過去:“你自己講。”
江既遲偏頭躲開瓜子:“剛不是你要搶答的麼?”
“搶答結束了,自己話題自己接。”
“你給我話題帶偏航了。”
“你自己拽回來。”
江既遲拿起手邊的啤酒喝了一口,笑了聲:“行。”
他掃了眼看着他的衆人,幾分無奈道:“我喜歡的是女生。沒談戀愛,确實是因為沒時間,這些年都在忙着學業,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估計還會是這樣。”
倪雀因他後半句話而眼睛亮了亮。
唐嬌疑惑道:“你現在上的是國際名校哎,已經這麼厲害了,還要這麼拼命啊?”
手中的那罐啤酒正好見底,江既遲又開了一罐,說:“不拼命不行,周圍厲害的人太多,人一懈怠,就容易落後邊。不過,”他頓了頓,仰頭灌下不少酒,才繼續道,“倒也不是怕落誰後邊,這種比較沒有意義。”
“那是因為什麼?”
江既遲語氣聽來稍顯落寞,臉上卻是淡淡一笑:“因為家裡有人生病,我學的專業,鑽研的方向,如果能在科技的腳步上邁得更遠一點,他也許就能夠活得更長一點。”
所以他才要拼命努力,以他所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多往前走一步算一步。
大家沒料過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聞言不由沉默了一陣。
江既遲平靜道:“科技的發展已經走在他的病痛面前了,但是醫學上還在攻克階段,不過,未來依然可期。”他說着,舉起手中的啤酒,往圓桌中央送了送,“碰一個吧,願所有人,未來可期。”
江既遲的話,第一句大家聽得半懂不懂,但想來大概率是沉重的話題,便沒人追問細節。
畢竟因緣際會,泛泛之交,這頓飯之後,江既遲明天就會離開,大家都是明白人,交淺何須言深,不必探究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