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詢問過後,得知重症監護室在住院部東區。
重症監護室不經允許是不能探視的,不過倪雀隻是朝那個方向走,邊走邊給江既遲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通了。
“倪雀?”江既遲略顯疑惑的聲音傳來。
“江老師。”
“不是在上課嗎?怎麼打電話了?”
倪雀說:“我來醫院了。”她接着又說了醫院名字。
江既遲顯然是意外的,他啞然片刻,才發出聲音:“在哪?”
“快到東區了。”
“好。”
及此,兩人沒再說話,可誰也沒挂斷電話。
十幾秒後,倪雀到了住院部東區樓下,江既遲迎面從裡走了出來。
兩人這才結束通話。
倪雀駐足。
江既遲下台階。
到了跟前,他拉過她的手腕,往一側的草坪小徑上走。
倪雀注意到,他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身,白襯衣黑西褲。然而比之昨天,他襯衣的袖子多挽了一截,領口多解了一顆紐扣,衣褲的褶皺,也添了多處,遠不及昨日熨帖平整。
走到一棵矮樹旁,江既遲松開了她。
轉過身,他看着她,問:“逃課了?”他并非責怪的語氣,結合他的眼神,倪雀不難從中看出某種克制壓抑的情愫。
“不是逃課,讓室友幫忙請假了。”倪雀老實道。
“那還不是臨陣跑路?”
倪雀沒吭聲。
“怎麼突然過來這兒?”他盯着她,問,“問了馮子業?”
倪雀點頭。
“為什麼問他?”
“覺得他會知道。”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倪雀身上還背着書包,她下意識地,手指摳住了書包背帶,說,“我猜你心情肯定不好,就想,要不過來陪陪你。”
江既遲盯着她的眼神,愈發深刻:“為什麼想陪我?”
他接連幾個問題,都是步步逼近的勢頭。
倪雀想,或許時候到了,昨晚做的那個決定,可以趁着這個機會說出來。
她垂着的視線掃過江既遲戴着無事牌手鍊的那隻手。那隻手五指勻長,白皙且骨感,手背青筋微凸,筋絡延展至腕上突出的桡骨,有種令人遐想的性感。
倪雀忽然就很想知道,被這隻手牽住是什麼感覺。
這般想着,她動作無端大膽起來。
她伸手,碰了碰江既遲的手指。
被她觸碰的手,明顯一頓。或者說,江既遲明顯一頓。
正所謂,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人已經跑來了,也袒露了心裡話,做出了暧昧舉動,接下來,全然沒有再縮回去的道理。
倪雀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握住了江既遲的手。
江既遲手指微動,眼底暗了幾分,明知故問來了句:“倪雀,你這是什麼意思呢?”
倪雀仰臉看着他。
他眉梢一揚:“我不太懂。”
倪雀想到陳小禾常在宿舍裡念及的一個詞,死裝,她感覺,此刻的江既遲好像就是這樣。
倪雀隻好配合他:“不明顯嗎?”
江既遲依舊死裝:“不明顯呢。”
倪雀想了想,握着他的手動了動,用手指去戳他的指縫。
他從善如流地張開五指,倪雀順勢把手指插了進去。
十指交錯,倪雀問:“這樣明顯了嗎?”
江既遲故作了然地點了下頭:“哦,是要跳交誼舞嗎?”
“……”
倪雀頓時有點沒轍了,臉頰一鼓,手作勢要抽出來,誰知他五指一并,将她撤離的手指蓦地夾住。
“……”
江既遲笑開,五官仿佛都動了起來,肩膀輕顫:“不逗你了。”
說着,他指關節屈起,和倪雀的手指緊緊交握在了一起。
“所以小倪雀,”他指尖在她手心輕輕刮了下,垂眸瞧她眼睛,“我這是轉正了嗎?”
剛才江既遲的那撥逗弄,嚴重損耗了倪雀的續航時長,這會兒她的勇氣、沖動、鎮靜,都在瘋狂掉線中。取而代之的,隻有盛滿心髒的小幸福。
和他交扣的那隻手,手心不斷有汗沁出。倪雀不自覺蜷了蜷手指,卻被他握得更緊。
倪雀直視他那雙眼尾微勾的柳葉眼,強行延長自己的續航時長:“嗯,是男朋友了。”
他挑眉:“誰的男朋友?”
倪雀說:“我的。”
“倪雀。”
“嗯?”
“謝謝。”
“謝我嗎?”
“嗯。”
“謝我什麼呀?”
“謝謝你來找我。”江既遲牽着她的那隻手,拇指在她手背上來回摩挲,“現在心情變好了。”
倪雀笑得眼睛彎彎的。
“女朋友。”
倪雀愣了下:“叫我嗎?”
“不然還能是誰?”
倪雀抿嘴強壓下笑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