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雀再擡頭時,江既遲已經在觀衆席的座位上坐着了,遠遠地,倪雀隻能看見他的後腦勺。他的旁邊确實有個空位,應該是給她留着的。
同一時間,她的手機振了一下,進來一條江既遲的信息:【到了麼】
倪雀知道如果她不立刻回消息的話,江既遲的電話馬上就會打過來,她要是再不接電話,他肯定就要起身過去找葉槐問情況了。倪雀于是敲字回複:【到啦,不過我在上面看就好了,和你坐一起,社交壓力好大】
她還發了個緊張的表情包,兩隻肉嘟嘟的小手絞在一起。
倪雀不是個刻意追求社交的人,但她也不排斥社交,更不害怕社交,江既遲自然清楚這點,不過她這話說得可愛,他便沒戳穿,也沒問緣由,隻回過來一條:【你就在我旁邊坐着就行,不想和誰說話就不說】
與人交際方面,江既遲是個十分面面俱到的人,他這話說的,給了倪雀十足的在他那兒任性的權利。
這本來也是倪雀找的借口,就算不是借口,她也不可能在這方面任性,她回:【你應該快要上台受禮了吧,我不過去啦,在這看也是一樣的,我眼神可好啦】
從倪雀的角度來看,江既遲并沒有動,還維持着低頭看手機的姿勢,但過了少說有半分鐘,她才等到江既遲的回複:【你坐哪兒,領完證書我去找你】
倪雀默了會兒,望望四周,低頭回:【B區倒數第二排從東邊數第2個】
發完消息她就擡頭,去看江既遲。
而他一接收到她的消息,扭頭直直地朝着她的方向看過來。
目光相觸的那刻,倪雀感覺到他原本微繃的神色松緩開,整個人一下子柔和了。
江既遲在闌大本就是個備受矚目的風雲人物,他這番扭頭找人的動靜,實則引來不少探尋的視線逡巡于倪雀周遭,倪雀盡可能地無視,本想揮手回應,最終隻是沖他彎眼笑笑,他亦彎了彎唇。
終于輪到江既遲他們專業的人上台受禮。
由于畢業生衆多,總體費時長,這個環節單人過得很快。倪雀坐在高高的看台上,看着江既遲和校長握手,然後他微微低頭,校長伸手,将他學位帽上的帽穗從右邊撥到左邊。
校長将證書遞給他,和他說話,他接過,笑着回了句什麼,深藍色的流蘇微微晃漾,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躍動的影子。
從台上下來,江既遲奔着倪雀這頭就過來了。他有意邁大步子提高步速,這一路依舊沒少陷入被動社交。應付完,總算落座倪雀身側。那些對于江既遲方才扭頭找人視線落腳點沒個準兒的人,這會兒總算瞅見了目标人物。
自然偏棕的長發,一半披散,一半紮了個花苞丸子,額前是三七分的劉海,臉蛋瓷白,五官清麗秀氣,是張讓人一眼便覺賞心悅目的淡顔臉。水粉色小飛袖吊帶,高腰水洗牛仔褲,一雙小白鞋踩在腳下,即便是坐着,也看得出女孩身材姣好窈窕。單瞧外在,和江既遲坐在一塊兒,倒也相配。
“考得怎麼樣?”江既遲對四下投來的視線視若無睹,問倪雀。
倪雀說:“應該還可以。”
以她的謙虛勁,這麼說,就是考得很好了,起碼是個正常發揮。江既遲笑笑,從褲兜裡摸了顆糖,攤在掌心。
倪雀眼睛一亮:“哪來的?”
“開場時有校友撒了幾把糖,我抓到一顆。”
“給我嗎?”
“我還能給别人?”
倪雀笑眯眯地從他掌心抓過糖,撕了糖衣,放進嘴裡,甜甜的西瓜味在口腔内蔓延開,方才因接電話而産生的糟糕情緒頓時沒了大半,她問:“前面流程怎麼跑這麼快呀,我都沒聽到你全部的發言。”
“今天沒有長篇大論的領導,都挺言簡意赅的,還有個校友突然身體不太舒服,就沒發言,到我這兒就比預期快了不少。怎麼,沒聽全乎遺憾啊?”
倪雀誠實點頭:“嗯。”
“不遺憾,”他擡手,順順她後腦勺,“那些話講給所有人聽的,誰都能聽,誰都能接收,就沒什麼特别。”他微頓,翻了個舊賬,“怎麼不覺得你喝醉酒斷片不記得我捏金句這事遺憾呢?”
今時不同往日,此刻自己已經是他女朋友,女朋友讨一句甜言蜜語,很正常的吧。倪雀一副乖模樣,歪頭問:“那我覺得遺憾你能告訴我你那天捏了個什麼金句嗎?”
本就乖的人,還扮乖,這嬌真給她撒到點上了。
江既遲摸摸鼻子,清了下嗓,撇開眼:“不好意思了,錯過那村沒那店了。”
哼哼。
嘴巴裡的糖跟着舌尖打了個轉,倪雀左頰被口中那顆硬糖頂得鼓起一個圓不楞登的小包。
江既遲伸手指,一戳:“真可愛。”
後續還有文藝表演、閉幕、自由交流等環節,閉幕結束後,趕在下一波被動社交将自己淹沒之前,江既遲逮着空隙帶着倪雀溜出了體育館。
随後他的同門還有導師,以及另一個導師和其帶領的學生也出來了,十來人會上師,要赴今晚約好的局。
江既遲本想帶上倪雀一起,倪雀以明天還有考試今晚要看書為由推了,葉槐倒是挺想湊這個熱鬧,但她複習不給力,今晚還得靠臨時抱佛腳再鞏固一下。
倆女生就一道去食堂了。
路上,葉槐問倪雀:“雀雀,你怎麼也不去呢?你不像我和小禾,你平時課上課下就沒少學,以你的水平,就算不複習,拿高分也不在話下。”
倪雀說:“考前一晚看看書心裡更有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