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把喻左傅當成是相親對象,心情比前面幾位更輕松了。
他這樣的地位,也就走個過場而已吧?
“家中長輩提及,”喻左傅放下茶杯,似乎提及家人時,他的表情會自然地柔和下來。
“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希望看到我成家。”
片刻,他似乎又想起什麼,忽然開口:“老人很親和,隻是順嘴提了兩句,是我想滿足他們的期望。”
想起他說的長輩,時暖夏不由自主地閃過奶奶上次和她一起吃飯時的表情。
倒是感同身受。
忽然,之前那絲“大逆不道”的想法撞進了她的心窩。
如果她也找人相親,而喻左傅也同樣需要一位妻子……
那,既然都是以結婚為前提相看的兩個人,為什麼不和認識的人試試看呢?
腦子裡有一道氣直直地往上沖,時暖夏不斷在腦海裡閃爍回放。
奶奶的期待與慢性病,還想起時景科的斥責、方晉抓着她手上那不寒而栗的觸感,不斷被換相親對象的各種“約會”……
她忽然陷入了一個怪圈。
隻覺得剛剛的方案好像越想越合理、越想越能解決問題、越想就越有這股沖動……
“這樣啊……”
時暖夏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手心有些濕,她把雙手從桌子放到膝蓋上,隔着大腿蓋在裙子上搓了搓,可不到一會兒手心又蓄了層薄薄的汗。
“你……”
是腦袋發熱,但這一刻,解決時景科和方晉的麻煩、滿足奶奶的期待、逃避未來的相親與約會……
可她這樣的人,真的可以嗎?
就這麼把喻左傅往火坑裡推?
藏在桌面下不斷攥緊又松開的手,有些無處安放地又被時暖夏擡上來。
指尖微微顫動,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激動,有些失神。
抱着一絲不自量力的想法,她脫口而出道:
“既然都是相親……”
“我們,要不要結婚試試?”
話音剛落,時暖夏愣住。
她居然真的說出來了。
頭一點點放低,她和喻左傅之間的條件差距實在太大,比起問要不要結婚,她更像在問喻左傅“要不要來當冤大頭”。
時暖夏緩緩閉上眼睛。
她怎麼可以利用喻左傅,居然真的提出了這種想法……
不過,以他的家世,肯定會拒絕的。
他們,門不當,戶不對。
并且她說得那樣急,任誰都能猜到她提出的方案,隻利她,卻不利對方。
喻左傅久久沒有回應。
時暖夏也慢慢緊張起來,試探着去看他。
男人仿佛就在等她如鴕鳥埋地似地,待她重新擡頭,和他的目光對上才開口。
那雙眼睛和當初第一次重逢時很像,在逼仄而壓抑的救護車裡,他的目光穿過,落下深深的烙印。
思緒飛快地閃過。
在餐廳裡,喻左傅一點點地啟唇又合上。
兩天後的現在。
喻左傅把車停在民政局的旁邊,卻開口叫住了準備下車的時暖夏。
“等等。”
餐廳裡的眼睛和現在車裡喻左傅的眼睛不斷閃現、交織。
最後重合到了一起。
同一句話在彼時、此時,同時響起——
“真的想好了?”
男人沉沉的聲音在她耳邊,懵懵的綿羊聽着精明的狼王擡頭說話。
“我的婚姻觀有些傳統,一旦領證,那就是真的了。”
“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車内的空氣仿佛也随着空調輕呼的聲音窩了一團。
緩緩沉下來而變得過于寂靜。
方才的話在時暖夏心中的山脈裡穿過,留下陣陣回響。
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合攏,聽見他說完,輕輕地在手心上撓了又撓。
隻有男人看見她細碎長發裡調皮地要鑽出來的耳尖被一點點染上紅暈。
“我知道。”
時暖夏的眼神非常堅定。
她鼓起勇氣。
“既然是我提出的方案,又怎麼會出爾反爾?”
“那未免對你太不負責。”
男人扭頭看向窗外,擲地有聲:“這些流程是對未婚妻的尊重。不管領不領證,我都不希望你在未來後悔。”
陽光忽然透過了雲層落進來,時暖夏被刺得眯了眯眼睛。
未婚妻。
那天在餐桌上,她一時沖動,甚至為了忽悠他結婚絞盡腦汁地“推銷”自己。
“我……我可以配合你裝恩愛夫妻。”
“我還是個醫生,雖然忙,但我們不養小孩的話,這個職業的名聲對公司也有用吧?但醫院那邊你要負責搞定領導。”
“我也不會三心二意……”
頭上聽到一聲短促的笑。
時暖夏擡頭看去,卻見喻左傅下眼睑比平時往上翹了翹,眼尾沁了兩分很淡的笑意,嘴邊似乎壓抑着嘴角的弧度,顯得額外刻意地往下抿了抿。
“好。”
她還沒反應過來,人微滞。
“你……真的答應了?”
對方深深看了她一會兒,時暖夏也沒發現他此時喉結處輕輕動了動。
隻見他挪開了視線,沉穩卻不失溫和地告訴她。
“我也認為,你應該會是我最合适的結婚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