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
一如既往的重量從時暖夏的身邊緩緩褪去。
像是有人從背後抱住她的動作裡逐漸松開了手。
背後的聲音很小,幾乎是讓人聽不清楚的地步,有人刻意放輕了步伐。
時暖夏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被大腦中意識從睡夢中拉扯了出來,還沒睜開眼睛,就已經可以從身邊的觸感上察覺到男人的離開。
她當時也睡得有些迷糊,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愣怔地從薄被上鑽出去,朦胧地揉了揉眼睛。
“……你睡不着嗎?”
時暖夏低着頭揉眼睛,沒能看見對方的反應,隻能聽見當場聽着沉默,不一會兒熟悉的氣息席卷而來。
如果不是一些“特殊”情況,她平日在這個房間睡覺更偏愛開一半的窗簾,偶爾在翻身時透過落地窗看向外面的月色,總會讓時暖夏的内心感受到平靜。
“抱歉,吵醒你了。”
男人将她身上垂落被掀開的被子掖了掖。
“有點事情,我先出去一趟。”
“……這麼晚,公司居然還要你這樣的咖位加班嗎?”睡得迷糊時的她開口說話倒是比白天更加放縱,“怎麼看着比我一個醫院牛馬還慘……”
原本聽着還在沉默的男人,背後突然輕笑了一聲,伸手攬她躺下,離開的指尖卷出兩分缱绻的不舍來。
卻沒有解釋後面的話。
時暖夏沒有多想,到頭就睡。
夜色濃郁。
别墅一樓,為了室内的通風,值班的别墅管家工作人員将窗簾簡單蓋住敞開的窗戶,夜晚的風偶爾傳過來,尾巴掀起到半空中。
如同深海裡的魚尾。
晚上輪流值班的管家團隊看見先生從樓梯上下來,雖然有些驚訝,但也很快反應過來。
“先生,是要出去嗎?”
“嗯,備車。”
“好的。”
管家的表情非常冷靜。
在夫人還沒有搬過來别墅的時候,先生不管是哪個居所,都随時有深夜出門的行程。
有時候是為了參加圈内其他公子的相關應酬,有時候是晚上公司出現需要處理的情況,而先生本就注重工作,一般這個時候會親力親為,親自到公司處理。
還是自從和太太結婚之後,晚上幾乎都不怎麼出門了。
以前連晚飯都不怎麼吃的先生,如今恨不得一到下班時間處理完工作,就飛回家裡,不過隻為了和太太吃一頓晚飯。
更别說還盡量騰出時間送太太上下班,甚至是給太太送飯……
“先生,是去公司嗎?我現在讓車庫值班的員工将平日的公司用車開到門口?”
“不必,”先生穿好鞋子起身,“我自己去車庫就好,你們繼續休息就好。”
管家眼神一動,應了下來,目送着先生離開别墅的背影越發模糊,忍不住開始琢磨。
先生是怎麼了嗎?平日的車……不是去公司?可這個時候怎麼還要去别的地方呢?
關上了大門,管家一邊回去準備繼續休息,一邊在想也不知道太太是否知情,隻要是先生親自提過去給太太送的餐食,都是先生親自做的。
那可全都不是外賣啊……
夜晚的風好像變得更冷了。
時間過去,賀開澤平日裡就是一個夜貓子,原本就習慣了熬夜。
等某個人過來之後,卻開始忍不住在想。
他還不如沒有這個習慣。
突然覺得早睡早起也有自己的好處。
比如——不用在這個時候被人抓起來“陪喝酒”,而且是連瓜都還沒能吃的程度!
“不是,喻左傅……”
賀開澤重重地将自己手上的酒杯放下,和處理完善的大理石桌面上磕碰出清脆的聲音。
他皺着眉:“講道理,讓小爺陪你喝喝酒不是不行。”
“但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是心裡有事吧?倒是說出來讓兄弟開心一下?”
“——沒什麼。”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手上握着的酒杯仔細看了看,本想要再喝幾口,卻想到了家中還有一個人,也許今晚還是要回家的。
仿佛想起了什麼,烏黑的瞳孔中瞬間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柔情。
喻左傅放下了酒,仰躺在沙發上。
“過來光顧一下發小的生意。”
“你就當我心血來潮,來當一次散财童子吧。”
“就你?還發小的生意?”賀開澤忍無可忍,“誰家光顧自己發小的聲音是大晚上十二點啊!有病呢擱這兒?”
但問了半天,竟然什麼都問不出來。
長期多年的相處讓賀開澤早就已經知道了——眼前這個人,隻要他不願意說,任何人都沒辦法撬開這個人的嘴巴,試圖從中窺探一二。
他搖搖頭,隻好自認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