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樹枝上楓葉被露水滴落,搖搖晃晃地飄落下來。
時暖夏睜開眼睛醒來,自顧自地伸手落在旁邊,砸在屬于另一個人的枕頭面上,溫度已經冰涼。
旁邊應該已經空出一段時間了。
時暖夏沒有多留,今天她還要值早班看一整天的觀察室,晚上李莊玉主任坐鎮要給她和東泰明搞小考和培訓。
也得起床帶早餐。
下樓的時候喻左傅已經在餐桌上喝水,身上已經穿好了衣服,卻在這裡秋意綿綿的冷天裡落下兩滴水珠。
水滴從鬓邊滑過頭骨比例甚好的下颌,鑽進男人敞開紐扣的襯衣領口下,而身體的主人還沒有察覺,一邊看着手機裡明紀傳來的消息和行程更改一邊喝水。
于是時暖夏看過去的時候,正好就能看見這兩滴水上喉結的滾動突起,與整套規規矩矩的西裝衣服配合相比起來,從禁欲的氣息中還溢了兩分不自知的性感。
時暖夏眯了眯眼睛,突然覺得今天早上都變得賞心悅目了起來。
但很快她又想起昨天喻大哥住院的事情。
時暖夏其實對這件事沒有太慌張,病人住院對醫護人員來說非常常見,更别說喻大哥和她見面的次數不多。
對時暖夏來說,喻大哥更像是一個正常來住院的病人,她進來的時候還和醫生主要聊過了,這次喻大哥的正常治療輸血上細胞指數都還可以。
白細胞指數低,有出血風險,但這樣的指數也很正常,一些腫瘤患者、癌症患者在化療的時候都有見過低到接近數值一或二的,後面還是會使用治療方案打升白針不斷将細胞拉起來。
和喻大哥這次的數據對比,喻大哥都還能算是無菌病房裡狀态相當好的那批人了。
現在看着喻左傅條理有序地安排後面的行程,時暖夏都忍不住感慨他身上強大的自我調節能力。
這份心性真是适合學醫……
時暖夏往前走了兩步,在喻左傅旁邊緩緩坐下,她有些無措,不知道做什麼,但開口想要安慰喻大哥的事情,又感覺自己像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張姨拿着兩杯牛奶過來,時暖夏想了想,自己伸手接過放在喻左傅的旁邊。
喻左傅在她下樓的時候就已經聽到聲響了,将手機随意放在地面上,也沒有解鎖。
張姨眼尖發現了,偏頭掃了一眼甚至還主動一起拿起手機看的夫人。
先生的手機畫面甚至還有工作内容,毫無保留地放在太太面前,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樣。
但是夫人你怎麼就開始看論文了啊!!
你看看先生啊!
張姨試圖暗示卻被直接無視,時暖夏感覺自己頭頂上有道目光,擡眸真誠地看了一眼。
“張姨怎麼了嗎?做了什麼好吃的?”
張姨:……
她笑了笑:“沒什麼,今晚也要去醫院那邊嗎?”
張姨沒有明說,但時暖夏也聽懂說的是探望喻大哥,話音未起,旁邊一聲異響,喻左傅杯中的牛奶已經喝完了,空玻璃杯落在桌面上。
“不用。”
喻左傅微微皺眉,眼中帶着明顯的不認同:“本就不是理所當然該去的。”
時暖夏一愣。
她之前……确實有這樣的感覺。
畢竟圈内的那些有錢夫妻,不少女性嫁人之後都要跟随“夫家”的一切步調做事。
光是像她這樣,結婚之後還能自由選擇去不去圈内的相關宴會,還能正常去醫院上班,都算是少見,不是嗎?
時暖夏甚至有些不确定:“真不需要我幫忙嗎?”
她隻是不善交際,但不是傻子。
從知道喻大哥病情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察覺到當時去喻家,葉阿姨對她過分熱情的原因了。
家裡有需要照料的人在,此時還聽說另一個兒子的“對象”是醫生,多正常的反應啊。
更何況……時家也是這樣的。讀大學之後開始,但凡雙胞胎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照料弟妹”的責任就會自然歸結在她的身上。
誰讓時暖夏又是“姐姐”,又是“醫護”呢?
“當然不。”
喻左傅轉頭看向時暖夏,原本深沉的眼睛,眉頭皺得更深。
他總聽着這樣的話隻覺得刺,刺得心疼。
喻左傅開口:“之後不管忙不忙,即使你在家無事可幹,也可以做自己平日正常做的一切。和往常一樣就好。”
“不過我最近可能會忙一些……”
時暖夏眨眨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
張姨早就已經去了後廚附近,卻最後停在了轉角處能剛好看到先生兩夫妻的地方。
時暖夏突然覺得空氣的流動都變慢了——明明是無稽之談。
她又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盡量裝作冷靜的模樣應了一聲,隻希望剛剛喻左傅沒能從她差點扭曲的語調裡察覺到異樣。
時暖夏偏開視線,自然看不見背後男人的視線。
隻覺得下一秒被人輕輕掰過了臉頰,清冽的氣息裹着喻左傅平日裡愛用的香水味卷下來,唇齒相撞的瞬間讓人驚訝。
偶爾從兩人氣息中溢出來的奶香讓人沉醉。
時暖夏不知怎的,總覺得男人親上來的時候伸手,指腹從額頭一點點抹向眉眼與鼻尖的時候,内心有哪處地方滿滿漲漲。
男人動作裡帶着憐惜。
磨了一會兒,兩人松開,周圍早就沒有不懂老闆眼色的别墅員工靠近了,時暖夏因呼吸困難漲紅的臉得以吸收氧氣。
男人尾音裡還帶着笑意:“送太太上班?”
“……”
最後時暖夏帶着廚房裡新做的幾個早餐糕點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