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醫院裡外科主任的手術,李莊玉主任這段時間主要負責急診内科,和這邊醫院的老主任兩人強強聯手,時暖夏在急診内外科都處理過,順理成章跟着兩個主任一起跑。
此時響起的李主任的聲音像是把時暖夏一下子送回首城人民醫院的急診科,時暖夏連忙應了一聲,手忙腳亂地擡手又放下,磕磕絆絆:
“你,你先跟我過來吧……”
喻左傅始終沉默,時暖夏先把人帶到辦公室裡面,刻意看了一眼辦公室沒有病患和家屬進來,沒有投訴風險之後推開休息室的大門進來。
裡面還有兩個值班休息的同事,見人來之覺得是家屬陪同,沒什麼反應。
隻多一個人眯了眯眼睛:“喲,超級大帥哥啊,時醫生你男朋友?”
“我老公。”
“哦哦,快坐吧,我都聽到李主任叫你了,讓你老公自己給自己倒茶得了。”
時暖夏趕着去急診手術幫忙,連忙應了一句扭頭離開。
隻是,在時暖夏準備離開休息室的前一刻,她從大門的方向中忍不住回頭。
正好就能看見男人直愣愣地站着盯着自己看的畫面。
喻左傅的骨相一直都很好,時暖夏甚至從結婚開始就懷疑自己找喻左傅結婚,是否就是因為潛意識中覺得喻左傅是所有相親對象中最好看的那個,連帶着頭骨都看起來極好的那一款。
他的五官輪廓非常立體,從眉骨到眼睛的距離,狹長的睫毛微微從上面刷起來,能刷出一大片的陰影,雙眸看起來就像是鑲嵌進眼眶裡的一對寶石。
一動不動地在看着她,好像寶石被水流經過打上一道光潋滟流轉的模樣。
莫名給時暖夏一種很深情的感覺。
她的内心被狠狠揪了一下,想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胸口又被怕人發現,隻好匆匆别過頭去,專注自己現在要做的工作。
确實人上班和工作的時候是會轉移自己注意力的。
到了手術台上,所有的思緒都被停留在手術台在病人面前。
其中有一個病人手上的血管需要一點點縫,時暖夏隻在普外科和大外科的手術輪轉過,對血管神經這方面的細緻工作不熟悉。
她不被允許上手,隻負責在上面做最基礎的雜活,不過縫血管的照明打燈基本也是由主刀醫生自己接着過來一點點照着接血管和縫神經。
即使如此,做這種如此精細的活兒還是要耗費巨大的精力和長久的時間。
等時暖夏跟着老師們一起出來的時候,光是手術室裡面的團隊調換輪流上場都經曆了好幾遍,最終整個手術用了整整七個小時才縫完所有的神經,雖然不能保證病人的功能百分百恢複,但和以前對比至少表面看起來還是一雙平常的手臂。
對于不懂醫學的人而言這就是一場屬于人類的奇迹。
雖然能互相休息,但等時暖夏走出來的時候也已經有點頭昏腦漲,收拾好東西之後她扶着牆壁一點點往急診科的方向走去,還下意識想着要去看看救護車那邊有沒有新的轉移對象,缺熟練的救護車組團隊。
就在她剛要路過搶救室病房區前台的時候,前台一個正在跷二郎腿登記病曆的醫生掃了一眼,嘴上的水瓶趕緊放下。
“時醫生,你去哪兒?”
“啊,我去看看救護車那邊還缺不缺人手了。”
“媽呀,現在病人還行呢,就先别那麼拼了,你快去休息室看看你老公吧。”
時暖夏有點懵:“我老公怎麼了?”
“聽說你老公好幾天沒怎麼睡過來找你,現在正在休息室桌子上趴着眯眼呢——瞧着是挺辛苦的,你們倆這段時間也沒見面吧,好好叙叙舊。”
時暖夏心裡一緊。
一下子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忘了,還是内心故意沒記住。
“我知道了。”
她最後還是推開了那扇門。
就像是推開自己心裡那道裝着很多很多塵封疑問的門。
因為提前知道喻左傅可能睡着,她開門的聲音放得非常輕,映入眼簾的便是男人趴在桌子上背對大門看着外面窗戶的身影。
瞬間讓時暖夏的記憶回到很多年前還在讀高中的時候。
兩人還在做同桌時,喻左傅偶爾也是這樣趴在課桌上睡覺的。
不同的時光飛梭穿越交織,背影看起來還是那麼像,但現在的男人看上去高大了很多,背部也寬闊了些,寬松的沖鋒衣外套衣擺上雖然看得出有努力洗幹淨,但災區各項條件有限,也不可能有時間細細地漂白洗淨身上的衣物。
因此上面還能窺見些許弄髒後洗不幹淨的痕迹,有撫不平的褶皺——災區也不可能有熨鬥。
時暖夏連呼吸都放輕了,趁機把白大褂衣服收拾好放在一邊,小心翼翼走上去,男人白皙端正的臉藏了個四分之三,在她快要走上前的那一刻,恍若猛獸驚醒般睜開眼睛。
兩人對視了一眼。
“你……”
話音未落,時暖夏整個人落入到一個溫暖的懷抱中,男人毛茸茸的頭發正好貼上她的肚子蹭了蹭,伸手還摸了一下手臂,沒有摸到白大褂才安心下來。
時暖夏身體都僵住了,還有個同事在睡覺……
“你很累嗎?”
男人喃喃了兩聲,時暖夏聽不清楚,隻好附身往前湊。
“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