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沒有漏删的照片後,才把手機丢還給他:“離她遠點。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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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藝打了計程車,從醫院到曼秀美容店這麼點路程,那司機居然收了她三十塊。
付錢的時候,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柳曼秀是她媽,一個時髦愛美的中年女人,這家美容店是她前兩年辦的。小鎮美容需求不高,所以柳曼秀的生意不算很好。
容藝沒帶傘,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近處才發現店門緊閉。
不應該啊。
平常這個點,她媽應該都在店裡,今天怎麼關門的這麼早?
她掏出手機,想給柳曼秀打個電話。電話撥過去,響了很久,沒人接。
容藝心底暗罵了聲。
沒辦法,看樣子,她隻能去一趟黎淳家了。
黎淳,就是容藝名義上的哥哥黎新言的親生父親,也是柳曼秀的第三任丈夫。
柳曼秀嫁了三次,容藝是她和第一任丈夫容津的孩子。
容津在容藝十歲那年出車禍死了。
在人多口雜的小鎮,柳曼秀孤母寡女,招緻了不少閑言碎語。
于是在他死後第三年,柳曼秀帶着容藝嫁給了她的第二任丈夫魏山南。
可沒過兩年,她又匆匆離了婚。之後又嫁給了黎淳。
雖然容藝跟黎新言關系挺好,但不知怎麼地,她對黎淳卻總是喜歡不起來。
再加上柳曼秀嫁了三次,閑言碎語越來越多。
容藝聽了心煩。
于是,她又以上學為由,一個人住進了她爸留下的那間破舊平房裡。而柳曼秀沒辦法,都說嫁雞随雞,嫁狗随狗,隻能繼續跟着黎淳住。
她這個母親,除了每個月會按時給她打錢以外,幾乎跟她沒有什麼糾葛。
正這麼想着,容藝人已經到了黎淳家門口。
破天荒的,門居然開着。
容藝推門走進去。一股酒氣。
一地散亂的物品,像是争吵過後還沒來得及收拾的事發現場。
狹小的房間裡,光線晦暗,混雜着梅雨季節發黴的食物味道。
幾欲令人作嘔。
她捂住鼻子,強忍着惡心,從殘羹剩飯和一堆碎玻璃上跨過去。
走到柳曼秀的房間口。
她剛想推門進去,可是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許久,她才下定決心,敲了敲門。
門很快被人打開。柳曼秀淩亂的頭發下,滿臉欣喜,還以為是剛剛摔門而去的黎淳回來了。
結果不曾想,門外居然站着的是容藝。
笑容立刻隐退。
“你怎麼來了。”
容藝皺眉看她:“又吵架了?”
柳曼秀向後攏了把頭發,點了點頭。
她眼線是紋的,哭不花,但肉眼可見的憔悴。
容藝看不下去:“這個婚就非結不可麼?”
“你還小,不懂。”柳曼秀擦了下眼睛。
“我确實是搞不懂你,”容藝目光往下瞥,一眼就看到了柳曼秀手腕上縱橫交錯的淤青,她猛地抓過,“黎淳又打你了?”
柳曼秀吃痛,嘶了一聲,抽回手:“小孩子别管那麼多。”
“你那美容院是不是欠債了?”容藝雖然成績不好,但人不傻。
柳曼秀沒說話,許久才點了點頭,承認。
“欠了多少?”容藝問。
“不關你小孩子的事,我自己會還。”
又是這句話。每次柳曼秀有什麼事情都不會跟她商量。
“行,柳曼秀你就是活該!”
容藝氣極,推門而去,連錢也忘了要。
雨還在下着,容藝沒傘。
她不想哭,但眼角卻不斷往下淌眼淚,她擡手用力地擦了一把。
手機鈴鈴鈴地響起來。
她看了一眼,是黎新言打過來的。
接通。
情緒幾乎崩潰到了極點:“黎新言,能不能别讓你爸打我媽啊?”
幾乎是歇斯底裡的,然後就嗚咽起來。
對面愣了片刻:“哭了?”
然後手足無措地慌亂起來:“容藝你特麼别哭啊,我回去就教訓我爸去,你别哭啊。”
容藝努力鎮定下來。黎新言和黎淳不是一類人,沖他撒氣也無濟于事。
與其亂發脾氣,倒不如想想,以後該怎麼辦。
她抽了抽鼻子:“我沒拿到錢。”
“我打電話來就是說這個,錢那小子自己出了,現在在縫合。”
“怎麼能叫他自己出?”容藝叫了輛計程車,沖着電話那頭道,“我馬上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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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已經縫合完畢,正在向遊賜交代一些注意事項:“紗布一天一換,配合這個藥水使用。”
少年手纏着紗布,點頭應了聲“嗯”。
正要拿過藥水時,容藝卻突然出現,先一步接過:“知道了。”
她來的突然,發梢随着動作,輕輕擦過他的皮膚。很癢。
血液和欲念混雜着,在血管裡叫嚣。
遊賜喉結上下滑動了下。眸光又無法自持地沉下去。
從診室出來,黎新言愁得很,找了個沒人的角落開始抽煙。
今天本來是他生日,他不在家住,黎淳的事幾乎跟他沒關。可被容藝這麼一搞,他心裡也不舒坦。
這邊,容藝拎着藥,問護士要了紙筆。然後把口袋裡的五百塊先遞給遊賜。
遊賜沒接,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
容藝也沒理。隻是靠着牆壁,自顧自開始寫欠條。
她成績不好,字也不好看,有點像小學生字體。但一筆一劃都寫得很認真。
寫好以後,她鄭重地署下名字。
然後将剛剛遊賜沒接的五百塊卷在一起,塞進他手心:“錢,我會還給你。”
遊賜手上纏着紗布,垂眸看了她一眼。
伸出手來,對她說:“藥,先還我。”
容藝把藥往後擋了擋,看着他,語氣很認真,一字一頓道:
“剛醫生叮囑的,你都記清楚了麼?”
“記得。”
容藝又不大放心地問:“會換藥麼?”
遊賜眼睫輕顫了下。
許久,他才慢條斯理地舔了下嘴唇,故意道:“不太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