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長發滑落,整個人都毫無防備地靠在他寬厚的臂彎上。
均勻的呼吸溫熱,沐浴後的馨香和酒精的氣息混合在一起,有一下沒一下地掠過皮膚。
一瞬間。屬于她的氣息鋪天蓋地地糾纏上來。
濃烈、馥郁。
他喉結上下滾了滾。手抵在她纖細的後背。
容藝柔軟的長發繞過他修長的指節。
很柔軟的觸感。像貓科動物的毛發。
他很輕易就聞到她身上帶着的洗發水味道。那種味道他以前在私自珍藏的發繩上聞見過。
她沒力氣地抓着他的臂彎,把頭往他的脖窩裡蹭。
遊賜垂眸看她。
他剛從浴室出來,水霧還沒來得及擦幹,聽見敲門聲,随手套了件短袖,此刻,身上一片潮濕。
隔着一層衣物,沒擦幹的水珠被她貼的發濕、發熱。
她皺着眉,睡得不是很安穩,腦子很糊,一點兒也使不上力氣,隻是纏着他喃喃一句:“口渴……”
聲音很小,很輕,很平時張揚的音調形成格外鮮明的對比。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這樣。
他見慣了她獨當一面的樣子,卻第一次見到她柔軟的樣子。
心髒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下。
洶湧的、複雜的情感像橫亘叢生的藤蔓一般,就隔着纏繞,一寸一寸地刺向心扉,直達某個頂點。
而後理智的弦如裂帛一般割裂、斷開,欲念張牙舞爪,叫嚣着噴薄而出。
手腕上青筋驟起,逼仄的血液汩汩流淌。流淌成轟然的潮聲。
他擡腳把門帶上,邊往裡走邊點亮廊燈。
把她打橫抱起來,放到最近的沙發上。放手的頃刻,少女的身軀立刻陷落在寬大的布藝沙發裡。
遊賜站在她身側,少年骨架高手,垂着手,居高臨下地看她。
少女面色酲紅,睫毛輕顫着,長發随意垂落,五官精緻,是帶有攻擊性的那種大五官,明豔绮麗,美的就像一塊精雕細琢的玉器。
他目光黯了黯,手心卻燒灼起來。心底那種複雜的占有欲又翻湧上來。
容藝眉心皺得很緊,酒精燒胃,難受的要命,她艱難掙脫睡意,努力把眼睛睜開。
廊燈照不到這邊,眼前的人影被晃成朦胧的幾個虛影,她沒看清,還以為是俞思妤。
幾乎是下意識地去抓他的手。
“小魚……給我倒杯水……”
少年眼睛眯了眯。
手心傳來她的溫度。很熱。抓着他的手。
他感覺心髒在劇烈跳動,連同脈搏裡都浸滿着嘈雜的心跳聲。
洶湧到無法忍耐,快要爆炸。
他隐忍着,輕撥開她的手。很快就将一瓶礦泉水倒了點在玻璃杯裡。
手持着玻璃杯再走到她面前的時候,遊賜微微俯身,半跪着靠近她。
她垂着頭,額前的碎發滑落下來,剛好懸在鼻尖。癢癢的。
他自如地擡手,将她額前的那縷長秀發攏到耳後,露出少女明秀的面孔。
輕聲道:“喝水。”
冰涼的玻璃杯覆上少女溫熱的唇。
容藝先是本能地含了一口冰水,而後手捧着抓過玻璃杯,很急地喝起來。水珠順着唇角滑落,在長發上凝落,潤濕了睡裙前襟。
遊賜拿過紙巾,替她擦了擦嘴唇,聲音很啞:“還渴嗎?”
整個過程中,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然的,目光卻始終籠在她身上。
容藝喝了點水,稍微舒服了些,很慢很慢地點了下頭:“嗯……”
于是遊賜起身,又重新為她倒了杯水。
這次容藝隻喝了一半就沒再喝了。她又暈又困,頭無力地向後靠着,枕上沙發後,眼睛就又不由自主地合上。
遊賜捏着杯子,問她:“好一點了?”
容藝沒說話,隻是輕咂了咂嘴。
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遊賜看了一會她的睡姿。這是他第一次窺見她睡着的姿态,毫無防備、弱化了所有的攻擊性質。
容藝睫毛很長,睡覺的時候會輕微地翕動。像蝴蝶鱗翅上的輕盈茸毛。
約莫過了十分鐘,他才想起自己手裡還捏着一個玻璃杯。晃了晃,裡面還有她沒有喝完的水。他起身,一口一口地把剩下的水都喝完,然後才把玻璃杯放回原處。
房間裡,一切都靜悄悄。今天難得沒有下雨,三樓的酒店窗戶外面,能看得見幾抹微弱的星子,低懸在暮夜之間。
夜色和廊燈的交彙處,容藝歪斜在布沙發上。布料并不柔軟,硌的肌膚有些發疼。她睡得不太安穩,時不時要翻動身子。
遊賜的目光從始至終一直落在她身上。
他垂着眼睫想了會,還是決定早點把她送回去。她和俞思妤的房間就在他房間對面,隻要他敲一下門,她随時就能回去。
但,他暫時還不太想。
容藝又翻了個身,酒精燒灼,熱的厲害,身上的衣物都化作負累,她索性煩躁地踢掉鞋子,後來連襪子也不剩,就隻光着一雙腳。
晦暗的光線裡,她腳垂在沙發邊,點在木地闆上。腳腕踝骨纖細,白的晃眼,上面圈着一條極細的紅繩,格外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