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證不要顧禦洲,絕無半句虛言,否則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宋枝意毒誓發了一個又一個,比那些個發毒誓的渣男虔誠多了,特别認真地對方家瑜表明自己沒想要顧禦洲。
宋枝意每發一個毒誓,都讓顧禦洲的眼神更陰郁幾分。
他的手插在褲兜裡,襯衫下的手臂肌肉崩成硬塊,用力到青筋在手臂上蜿蜒鼓起。他克制到整條臂膀微微顫抖才能克制住自己不沖上去抓住她,堵住她口無遮攔的嘴巴。
顧禦洲信了,方家瑜卻沒信,眼淚汪汪地瞪了一眼宋枝意,委屈極了,“我看起來,像傻子嗎?”
“絕對沒有!”宋枝意急着安撫,腦袋光速轉動,“你想想,我要是真想戲弄你,我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讓你抓包?”
她說得有道理,但方家瑜看見周圍人越來越多的目光,意識到自己失态,強忍着悲痛欲絕走了,丢下一句, “反正我會回去告訴我爸,他自有判斷。”
宋枝意:“……”
别啊。
宋枝意急急追上去,這位大小姐要是回家去跟她爸爸哭訴,那方家的業務她就真的沒得做了。
正在拟合同階段,怎麼能出這幺蛾子呢?
眼看就要說服她,她快跑追過去,卻看見她進了電梯,而她被擋在電梯門外。
追不到了。宋枝意急得就差跺腳。
餘琛是在第一時間追出來的,笑着安撫她,“别太擔心,生意是生意,方董不會為難你的。難得碰到不如我們去吃個夜宵?”
宋枝意說:“你不知道方董有多寵女兒。”
餘琛笑眯眯地說:“你這麼擔心方董啊?巧了,我表妹跟方家瑜是好朋友,我讓她幫你解釋一下吧?”
宋枝意怔住。
餘琛:“特别要好的朋友。我表妹是徐露,我阿姨是南城徐瑞鵬的夫人。”
徐家宋枝意也知道,不是一個行業接觸不多,但都在南城,徐露跟方家瑜都是富家千金處成好閨蜜也有可信度。
宋枝意高興,對他感激的一笑,“那謝謝了,真是她誤會了。”
餘琛看見這淺淺的笑容微微發怔,宋枝意平時看着很高冷,但真的很漂亮,他沒見過時對她美貌沒有認知,一場婚禮當面見到那種沖擊力讓他完全緩不過來。
難怪京城聽朋友說她的美完全不容質疑,連刺兒都挑不出。明豔又大氣的長相,肌膚白皙毫無瑕疵,身高看着有一米七多,隻要往那兒一站就像是有聚光燈打在她身上。所以旁人攻擊她也隻能攻擊人品。
但餘琛卻覺得大家都有些小題大做,這麼一個美人,家裡又是百億家族,瘋了才嫁給落魄戶,不嫁不是很正常嗎?犯得着所有人都對她口誅筆伐嗎?說老實話,别人罵多了,餘琛反而替她覺得冤。
他笑笑,“我相信是誤會。那夜宵?”
“樓下就有家,我請你吧。”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個酒店,酒店一樓就有家高檔小龍蝦飯店,龍蝦也不占肚子,而且餘琛還挺知道分寸的,沒有上來就邀請去酒吧,這讓宋枝意沒法拒絕。
這時,顧禦洲走了上來。
宋枝意看見他,收住剛才的笑容,語氣不悅地道:“顧禦洲,你答應我跟他們說清楚的。”
結果人家根本對她還有偏見。
顧禦洲單手插着兜,眸光冷漠透了,卻死死地盯着她逐漸向她靠近,氣氛忽然變得詭異,時間變得莫名冗長。
宋枝意感覺好像被關進了不同的時空,那兒時間和空間都跟以往不同,甚至身體會在這種壓力下感受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和偾張的脈搏。
電梯還在往下行,電梯面闆上顯示的數字跳動緩慢,氣氛變得尤為膠着,空氣裡滾動着令人呼吸下去就肺部脹痛的因子。每次呼吸好像肺部就更難受些。
就在宋枝意覺得她的肺在壓迫下要爆炸時,顧禦洲卻慢條斯理地道:“這位是幫不了你?”
宋枝意:“……”
說話不算話。
服了。
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餘琛倒是也不慫,笑道:“别擔心。”
鏡面玻璃裡倒映出三張沉默的臉,電梯在令人窒息的氣氛下一路下行。
餘琛說:“我們加個微信。”
宋枝意又感覺到了那股陰郁的視線,懶得管他,打開碼讓他掃了一下。
加完微信後,餘琛邊走邊跟她說笑,“你可能不知道,我奶奶跟你外婆年輕的時候關系很好呢。隻是我爸跟你媽媽性别差異沒一起玩,老人們年紀大了來往也少了。兩家沒有繼續走動下去。”
宋枝意有些意外,“啊?真的啊?”
那還真不知道。
餘琛笑得更燦爛,“當然啦,沒騙你,我覺得我可以組織一下,把兩家人家接出來,讓腿腳不變的祖輩也能團聚一下。我奶奶說二十來歲的時候跟你外婆最要好,可惜後來嫁得遠,分開了,那時候通信還不方便。”
宋枝意淺淺笑了下,“那你看吧。”
她當然沒理由阻止祖輩叙舊。
兩人有說有笑地進了餐廳,挑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
吃飯的時候,宋枝意發現餘琛這人雖然外貌隻能算中上,但跟他交流,兩人的思想倒是能産生碰撞。
餘琛家裡是做設備生意的,生意做得不算大,但是依舊算行業内做得很好的,走的是精品路線,自動化程度很高,又抓住了物流行業發展的紅利,利潤很高,而且家裡不上市,百分百屬于自家的企業,說實話比很多上市公司都舒服。
關鍵聽他說他自己下場幹活,這就讓宋枝意敬佩了。
哪個二代願意去擰螺絲?
成天出沒酒吧開開豪車把把妹子多幸福。
餘琛說他幹活宋枝意相信,因為她看見了他手指縫裡不能完全清洗幹淨的油漬。
她目光瞟了一眼他的手指縫,餘琛有點羞澀,倒也不避諱,說:“我平時手還是能洗幹淨的,但是今天上午郊區有家公司設備出了點問題,對方客戶急着要弄好,我跟師傅一起過去的。液壓油缸漏油了,我們兩個人一擡,嘩啦啦油飚了滿手,洗了挺久沒洗幹淨。”
這都不止擰螺絲了,宋枝意是真敬佩她,問他,“這種維修的工作你都幹?”
餘琛說:“我們公司本來就屬于小而精,要精細化管理,管理人不能不懂技術。外行人不可能能管得了内行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跟着幹活,積累經驗。所以,生産故障等等我都得跟着學。”
這活還真不是每個二代都願意幹的。
宋枝意擡起眼眸贊揚他,“你很有擔當。”
她覺得能不怕苦不怕累到這個程度對于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來說很難得。
餘琛聽見她表揚,眼睛亮了,笑得腼腆,“哪兒啊,應該的,你不也在幫你爸?不過,現在接班也很難,選躺平的二代也有他們的智慧。都不知道最後誰過得好。”
宋枝意笑笑,“誰說不是呢?”
可他們卻不會選。
兩人三觀接近,能聊到一塊兒去。所以,吃完飯,兩人臉上都蕩漾着笑容,氣氛和諧。
這一幕全部落在不遠處的顧禦洲眼裡。
他坐在車裡,看着昏昧到頗具情調的光線下,兩人面對面談笑風生。
這事兒,如果真的是眼前這個男人幫她解決,那宋枝意就欠了這男人一個人情。
既然欠了人情這種平平無奇本來宋枝意根本不可能看得上的男人就有了機會。
跟他無關。
宋枝意跟誰在一起,跟他無關。
他在心中第一百遍告訴自己。
但他卻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在洶湧的燃燒,本以為死寂的荒蕪被烈火燎原,而他一直在邊上清醒地自救。但是每當火勢稍稍被壓下去,總有一陣歪風刮過來,讓他的努力付諸東流。
他告訴自己手表捐了就捐了,他絕對不會再去拍回來。
但是,吃飯的時候,他父母卻讓他晚上陪方家瑜來參加拍賣會,以往不會跟方家瑜來往的他,答應了去拍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