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别人以為她是搶包的,簡然倒着跑,邊跑邊回頭,聲音透着青春的甜脆:“同學,你哪個班的?”
新同學愣了一下,沖着她的方向回答道:“體藝班。”
簡然上揚的唇角笑得更開,眼睛彎成細細的月牙,像是夏天裡劃出來的一道清涼風景:“喲,巧了,一個班的呢。”
簡然把她的行李包放在班級最後面,新同學小跑着追過來,還沒來得及說話,高銳生已經跑到她們這來。
高銳生的皮膚介于小麥色和古銅色之前,被剪壞的頭發剪像九十年代的山雞古惑仔。簡然比他矮了将近一個頭,體型也就是他的半個,真要打起來,簡然知道自己不是對手。
所以她沒有硬碰硬,幾個靈巧的連續後空翻閃躲,沒讓高銳生占到便宜。
也就三五分鐘時間,到樓下集合的同學越來越多,高銳生收手,提醒道:“小心點,别撞到人。”
簡然停下來,正好看到新班主任從教學樓裡走出來,老老實實地站到班級隊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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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隊,按大小個順序排隊。
年級主任在有遮雨棚的主席台陰涼處講話,順便說着軍訓的動員詞,絲毫不管底下被熱到已經管不了物種想跟空調結婚的同學們。
年級主任介紹說,他們軍訓的地點是在偏遠的軍事基地,為期一周,完全軍事化管理,要注意的事項多到聽到最後一條已經忘記前面都講了什麼。
“今天下午即将開始的軍訓,将标志着同學們邁出創造嶄新人生的第一步。對于我們每一位同學來說,軍訓都是一次寶貴的鍛煉機會。七月流火,天氣轉涼,在合适的氣溫下,在教官的嚴格要求、耐心指導和辛勤訓練裡,你們将收獲無盡的益處!”
OK, fine。有年級主任你的風涼話,我們這些快被熱死的同學心裡涼快多了。
平均一段話可以插入三段吐槽詞的講話在一位同學被曬中暑暈倒後戛然而止,他們回班級拿了各自準備的行李,在班主任的安排下,有條不紊地坐上各自班級的大巴車。
簡然找到一個雙人座,旁邊空出來的座位,是她習慣性占給高銳生的。
“這裡有人嗎?”剛才最後進學校的女生指着簡然身邊的空座位問。
“呃……”簡然本來想說有人,但是這位新同學的目光裡充滿期待,而且班裡女生應該是雙數,可能隻有簡然身邊是空的,于是她改口說,“沒有,你坐吧。”
不跟高銳生坐一塊也好,免得挨打。
寶蓋頭這個人,記仇的很。
新同學不止是拼個座位,她似乎是想和簡然交朋友,一坐下就主動自我介紹:“同學你好,我叫周遊,就是周遊列國的周遊,你叫什麼呀?”
簡然:“簡然,簡單的簡,坦然的然。”
“哇,好聽,很大氣。”周遊誇贊道,“那你是學什麼特長的?”
“武術。”簡然頓了頓,感覺不應該總是讓别人主動找話題,問道,“那你呢?”
周遊:“聲樂。”
别人誇了自己,簡然覺得自己禮尚往來應該誇一下别人,但她一時沒想到合适的詞去誇“學聲樂”這件事,簡單思考後,她選擇放棄,換個話題:“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晚?起晚了?”
周遊的臉色頓時沉下去:“不是,我本來應該昨天從老家回來的,但是昨天晚上下冰雹,高鐵取消了,所以今天早上才回來。”
簡然:“哦……”
但原因不僅如此,周遊打開話匣子,坐的直直的吐槽:“最可氣的是,我爸覺得學校這條路堵車,調頭不好調,他居然把我放在路口,讓我自己走過來的!這麼熱的天,讓我一個人拿着這麼重的行李,在全校同學面前丢臉!我都要恨死他了!!!”
簡然:“啊……”
簡然接不上話,因為她是早上背着行李和高銳生一起坐公交車來的。
相比起室外夏蟬都熱到不想叫的悶熱,開着空調的大巴車内溫度舒服得多,兩人一段時間沒說話,再一看,周遊已經睡着了。
車一路往更偏遠的地方開,大巴車的避震系統不太好,小石子路颠簸着,簡然看着周遊的頭時不時就會磕在窗戶上一下。
她眼睛也不睜開,皺皺眉,又接着睡。
簡然稍稍坐正,擡手,扶着她的下巴,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這才去找高銳生的座位。
他就坐在簡然的斜後方,和一個陌生的男同學坐在一起。
簡然想和高銳生打個招呼,但他沒看她,她不想吵到其他同學,隻能一直盯着他,希望她的目光能引起他的注意。
大巴車正好拐彎。
燕城的夏天遍地是青蔥的垂楊柳,拐彎的大巴車溫柔地躲藏在濃密綠蔭高大的身影下。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罅隙,透過車窗斑駁地灑進藍色的車裡,讓灼熱的夏天清爽柔和許多。
坐在高銳生旁邊的清瘦男生淡淡擡眼,蓦然和簡然對視。